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煞神與福星 | 上頁 下頁
三十八


  魏雪梅最擅長扮小白花,在男人面前裝柔弱、扮可憐,一副風吹就倒、弱柳無依的模樣,讓男人忍不住心生憐惜,怕嚇著她,放輕聲音輕言細語的哄著。

  人一習慣某個調性就改不了,為了把丈夫的心拉過來,她又故技重施,淚眼朦朧的倒在丈夫懷裡,要死不活的哭訴當家的辛苦,又使苦情計訴說她的深情,把墨之默感動得一塌糊塗,不自覺的被她牽著鼻頭走。

  就在她大施媚功,說得墨之默有些意動,輕攬住她細腰的時候,一道女音響起——

  「想死就去死,不會有人攔你,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你還要玩幾回?你不膩我都看煩了。也不瞧瞧自己幾歲了,還裝小姑娘撒嬌,害我要洗眼睛,看得我作嘔。」

  魏雪梅想不起聲音的主人是誰,可墨之默卻全身僵直,默默地把手鬆開……

  「夫……夫人?」

  夫人?魏雪梅眉頭一顰。

  「多年未見,我以為你認不出我了,怎麼,想叫我兒子和兒媳婦給你小妾賠罪不成?你這顆老榆木腦袋被蟲蛀了嗎,要不要我替你換一顆新的?」真好,她一出佛堂就送她一出大戲看,挺熱鬧的。

  墨西極愣愣地望著她,沒有開口。

  「伯娘,你氣色真好,我彷佛看到仙女下凡了。」嘴甜的霍香涵十分歡快,小兔子一般的跳到准婆婆身邊,一手拉著瞥扭的墨西極,一手輕挽神色不自然的百里兮雲。

  母子倆像不認識的陌生人,誰也不看對方。

  「貧嘴。」她一張嘴能甜死人。

  「不貧呀!伯娘摸摸,我的臉豐澤有肉,我娘說這是福相,不信你問西極哥哥。西極哥哥,我是不是很有福氣?」禍福相依,她會闖禍也會召福,整體來說是福運娃娃。

  力求鎮定的墨西極嗯了一聲,沒人知道他心裡亂成一團,不知如何和母親相處。

  「看吧!西極哥哥都疼我,伯娘你不能嫌棄,不然我哭給你看。」她假意要擠出眼淚,卻變成逗趣的擠眉弄眼。

  有了霍香涵這個可人兒緩頰,初出佛堂有些拘謹的百里兮雲放鬆緊繃的身體,若無其事的吐口氣。

  「別學那沒臉的小騷貨,動不動哭哭啼啼,以為掉兩滴淚就能讓男人服服帖帖,那是沒骨頭的慫貨才會由著人擺佈。」她指桑駡槐的教育著。

  霍香涵一臉崇拜。哇!伯娘好強大,氣勢驚人,她得跟伯娘學學。崇拜排行榜換人了,伯娘第一,西極哥哥掉了一位,第二。

  「夫人,你……」別一出來就埋汰人,他是沒什麼作為,消極的守成而不積極的開創新局勢,但他有苦衷。

  漠北三大巨頭,上官、百里、霍家堡這三個家族摟成一條線,彼此有姻親關係,往來密切,可因為一個百里兮雲,墨家成了眾矢之的,三家聯合起來排擠,讓墨家從有路走到無路,最後只能退守府中不與人爭。

  「你說誰小騷貨!你怎麼出來了?」一見容貌不減當年的老熟人,氣焰高張的魏雪梅頓時氣弱,矯揉做作地往夫君懷抱裡靠,好似很委屈的樣子,怕被人傷害。

  百里兮雲算什麼東西,不過是男人不要的棄婦。

  人賤無法治,這時候魏雪梅還耍心眼,想刺激百里兮雲,故意在她面前表現和丈夫的親近,凸顯她雖是正妻卻不如側室受寵,自己才是墨之默最愛的女人。

  誰知魏雪梅自鳴得意的嘴角尚未揚起,身前的男人已將她推開,看也不看她一眼,走向妻子。

  「我出不出佛堂需要你同意嗎?」百里兮雲神情高傲,自帶一股不容褻瀆的聖潔,令人自慚形穢。

  「我……」魏雪梅反駁不了,恨在心裡。

  「還有你,我就幾年不管事,你還真有本事,不僅弄丟了我的兒子,還讓個上不了檯面的小妾當家,你真對得起我呀,墨之默。」果然仗勢欺人令人心情愉悅,霍家丫頭應該早點來開導她,她就不必一直憋屈著,自個兒生著悶氣。

  聽到妻子直呼他名字,許久未有的暖意油然而生,墨之默竟有種想哭的衝動,只覺恍如隔世,最後,眼中閃著淚光的他笑了。

  「我不是小妾,我……我是平妻,和你平起平坐……」魏雪梅不甘示弱,為扳回一城,厚著臉皮以平妻自居。

  其實若不是墨老爺子阻止,還真讓魏雪梅成功上位了,因此百般不順的她才會讓人在他的飯菜中下藥,讓他慢慢的虛弱而死,再也沒法管東管西,礙她的好事。

  「你何時成為平妻了?不過是個妾室,小門小戶的人家出身不懂,當年婆婆沒教你嗎?竟讓你鬧這樣的笑話,還是她也沒多疼你,不在意你讓人看不起。」百里兮雲的眼神透露出對魏雪梅的鄙夷。

  婆媳之間永遠不可能有和睦的一天,百里兮雲剛嫁進墨府沒幾個月,墨老爺子想讓媳婦管家,墨老夫人卻不願放權,一度鬧得很僵,最後是老太爺發話,這才有所緩和。

  墨老夫人面上是妥協了,私底下卻心有不甘,對「奪權」的媳婦十分不滿,因此才特意縱容一心奉承她的外甥女與兒子藕斷絲連,在小倆口身邊埋下一根刺。

  果不其然,她的目的達成了。

  可是墨老夫人只想到前頭,卻沒考慮後果,當墨之默納妾後,百里兮雲竟毅然決然的撒手了,什麼也不管的遁入佛堂,任她千求萬求也不予理會。她因此遭丈夫責駡,悔之已晚的她再也挽不回一顆破碎的心。

  原本只想把媳婦吃得死死的墨老夫人為了此事鬱結在心,沒幾年便因為操勞過度而辭世,上頭無人的魏雪梅順理成章的接下中饋,甚至沒有通知百里兮雲為婆婆披麻戴孝,等百里兮雲知曉時人已入土了。

  百里兮雲因此頗為自責,抄寫經書回向婆母。

  「老爺,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曉得我出身不好,如今姊姊這話實在太讓人傷心,她嫌棄我沒關係,怎麼連婆婆都有不是了?為人媳婦當知孝道,當年是我和你送婆婆出殯,你不能沒良心呀!」魏雪梅捂面低泣,彷佛她才是真正為這個家付出一切的人。

  「夫人,你……你也有不對之處……」當年母親過世,妻子不聞不問,的確有違為人媳的孝道。

  親娘的死令墨之默悲痛萬分,因此有些喪禮的安排是交由魏雪梅處理,但他並不曉得她未曾知會百里兮雲一聲,還收買府中之人不許透露,一直到最後都沒見到妻子出現,他這才死心,心灰意冷的不再等妻子回心轉意。

  其實也是他自個兒意志不堅,作著左擁右抱、妻妾同心的美夢,輕信別有用心的妾室,而錯過與妻子和好的機會。

  「你在指責我?」百里兮雲冷冷一睨。

  「我……呃,總要講點道理……」他想和妻子好好說話,可是那全無感情的目光一掃他就怯了,畢竟曾允諾她一生一世一雙人,他卻沒有做到,有愧於心的人自是心虛。

  「涵兒。」

  「是,伯娘,你有什麼吩咐?若是想打人,我可以代勞。」一張笑臉的霍香涵作勢要挽袖子,做一回壞女人。

  「掌嘴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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