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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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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氣在一瞬間凝結了。 中央空調的運轉聲在此時顯得異常清晰。 砰地,有重物落地聲。 站不住腳的易清跌落在一旁的文件箱上,面露死白,驚恐地睜大雙眼。 很慢,很慢的,像慢動作重播,其實只有短短的幾秒鐘,面色冷厲的易勳緩緩回過頭,黑眸冰寒地瞪著全身打顫的易清。 「說,這是怎麼一回事?」 「我、我是……呃,缺錢……所以……拿了一點……」他牙齒直打顫,無法完整的說完一句話。 「拿了一點?」他聲音更低,讓人心口發涼。 「我會……會還……不要……報警。」他越說越小聲,幾乎難以聽聞。 「是誰主使你的?」以他那點積蓄,再過五十年也還不了。 「是,是……是我自己……」他打死也不敢供出幕後那人。 易清太清楚,一旦他供出易祖霖,不但平時在易氏企業作威作福的日子從此終結,失去對方信任的他,再無任何榮華富貴可享。 可是他不說,一肩扛起,易勳同樣不會輕饒他,狠絕的手段較之其父,有過之而無不及。 一邊是吃人老虎,一邊是張大嘴的鱷魚,兩邊不討好的他,進退維谷。 「憑你也敢掏空公司,資產轉移,你有這個膽子嗎?」易勳聲色俱厲地逼近,臉上揚散懾人寒冽。 「我……我……」他雙肩頹然一垂,死灰著一張臉。 其實他哪知道這是易勳布下的局,利用婚禮給人機會作亂。 像是他突然訂了大批的原物料,專接國外的訂單,頻繁出差的次數接近一位高級幹部一年的總和,還與公司的會計走得很近,資金需求驟增等。 這些全在易勳掌控中,他派人監視易清的一舉一動,包括他和誰碰頭,公司裡有誰是他的內應,他全了然於心。 而他則以逸待勞的等著甕中捉鼈,在確定易清和會計林雅慧私下匯款到虛設的人頭公司時,他便和嶽筱曦以送喜餅的名義現身,當場逮到他私吞公款。 但是,這只是開頭而已。 「哎呀!發生什麼事?小叔怎麼嚇得面無血色,我們剛才不是在談股票嗎?」 假意訝異的嶽筱曦跳了出來,拉著來婚夫的手直追問。 他繃著臉,冷言,「易清涉嫌掏空公司資產,要讓公司無資金周轉。」 「涉嫌而已嘛!又不是真的搞垮公司,你那麼有錢,拿一點代墊有什麼關係,都是一家人。」一家人才好明算賬。 聽到嶽筱曦口氣輕快地替他說情,似乎對他的惡劣作為不當一回事,易清感激地投以一眼。 「你知道他拿了多少嗎?根本不是我說了算的小錢,如果董事會一追查下來,我也會受連帶處分。」他喝斥不知輕重的婦道人家。 「什麼?有這麼嚴重?」她吃驚地膛大眼,轉過身扶起虛軟無力的易清。「小叔,你也太糊塗了,怎麼會挖自家牆角呢?讓我想幫你都不成。」 「我也不想……」他幽幽地吐出,神情因絕望而渙散。 「勳,不能想個法子讓他開脫嗎?我想他下次一定不敢了。」也沒有下次了,他等著被掃地出門吧! 易勳輕哼地凜著臉,說出最殘酷的字眼。「依法處理,絕不寬貸。」 「……」易清整個人癱軟,幾乎快哭出聲。 「法律不外乎人情嘛!辦法是人想出來的,自家人何必做得太絕,給他一個自新的機會啦!」她撒著嬌,拉著他的手直晃。 「種什麼因,得什麼果,無人情可講。」他表現得冷酷無情,毫無通融的餘地。 嶽筱曦裝出苦惱的樣子,不知該幫誰。「這樣好了,條件交換嘛!小叔提供一個令勳感到滿意的內線消息,那勳就別再追究此事,讓一切和平落幕。」 她一說完,易勳立刻發出不屑的嗤哼,「他身上有什麼是我想知道的事,馬上報警,讓警方介入調查……」 「等一下、等一下,我有一件事可以和你做交易。」像是絕地逢生,易清忽地跳起來。 「你?」他一臉蔑視,但心底狂跳不已。 「是的,我曉得易璿在哪裡。」這是他唯一的王牌,不能不用。 「小璿?」 「她就在……」 易清很清楚以易祖霖的個性不可能救他,而他又不想吃上官司,唯有供出易璿的下落做為條件交換,易勳才可能放過他。 「小璿?」 這是一個皮膚白皙的清麗女孩,因為少受日曬的緣故,細緻肌膚幾乎是透明的白,隱約可見流動的微血管,毛細孔細得幾乎看不見。 但是看得出她被照顧得很好,發質黑亮柔順,五官精緻得像個洋娃娃,身形纖細但臉頰豐腴,唇瓣紅得像現采櫻桃。 唯獨沒有笑容,神色冰冷得像雪國公主,她靜默地倚坐窗邊看書,自成一個沒人進得去的小世界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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