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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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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誰的心臟不健康,老說些奇奇怪怪的話,偶爾正常點不行嗎?」藝術家的腦部構造少根神經不成,三句話之中總是有一句叫人聽不懂的外星語。 紫乃龍之介的眼中有少見的寵溺,他像拎貓似將她從餐桌底下拎出來,看似粗暴實則細柔地丟向椅子,沒讓她摔痛半分地安穩坐著。 對於半瘋半癲的真心話他以為是藝術家的怪僻從不當真,一有機會便拖她到太陽底下做日光浴,希望她蒼白的臉色能紅潤些。不知是曬多了陽光還是食補的療效,她的氣色真的比以前好很多,心臟緊縮的情形舒緩了不少。 笑得很淡地抱著畫冊,秋天不想對他明說她時間不多了。「人若照樣板一個個打出來豈不是很無趣,我的心臟很爛你別常嚇我,小心嚇出心臟病。」 紫乃龍之介突然凝神瞧著她,嚇得她真當自己露了餡讓他瞧出端倪。 「你很美。」 「啊!」嘴巴一張,她當真愣住了,不解他為何莫名冒出這句話。 她從不認為自己很美,夾在趙翊青和魏閑閑兩位美女當中,她就像走錯窩的鴿子,不小心當天鵝是同伴,只是體積大了些。 「別讓蚊子跑進去,沒人說你美得很靈異嗎?」他語氣惡劣的揉亂她的發。 這算是一種讚美嗎?她有被騙的感覺。「反正我早習慣像個鬼,美不美也只有鬼看得見。」 人死一坯土,十尺見方地,是人是鬼無所謂,小時候她就是太在意附近的小朋友叫她鬼妹,所以她才邊跑邊哭地弄壞身子,一年之中有九個月在病房。 皮膚自得透明是先天的,她的造血功能比一般人差,血紅素較標準值少了百分之二十,醫生說她能活過二十歲是奇跡,通常和她一樣病症的病人活不過十六。 「你指我是鬼?」臉一沉,他不喜歡她口氣中的自暴自棄。 無視他怒氣的秋天笑著扯著他臉皮。「我是鬼你當然也是鬼,我們是鬼兄鬼妹呀!大哥。」 好僵硬的皮,他一定不常笑。而她想笑卻無法大笑。 「不許叫我大哥,我不是你大哥。」紫乃龍之介突然冷沉的大吼,一臉不悅的怒視她。 「好吧!你不當我大哥,那我當你小妹好了。」她故作俏皮地朝他眨眨眼。 她已經帶給太多人傷痛了,不需要多添他一人,她要走的路只允許她獨行,被留下的人總是不幸的一方,他們會掛念她。秋天的心裡發澀,越來越捨不得這個人世間。 「秋、天——」他發狠地抽走她的畫冊,作勢要丟進水槽「泡澡」。 「大……龍之介,你不要威脅小老百姓,我過得很清貧。」她很怕他掀開畫頁,然後開始跳腳。 「你清貧?」他打量周遭的環境,再瞧瞧她無辜的小臉,他的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。「很冷的笑話。」 若是一個月前有人說紫乃龍之介會笑,恐怕有一半的日本人會暴斃,另一半人則是昏迷不醒,認為這是史上最可怕的謊言。 雖然生氣的時間占去大部份,但此刻微微勾起的唇角絕不是冷笑,而是莫可奈何的取笑。在意她的畫,痛恨她的姓,但是他卻步上父親的後塵愛上她的人,即使他本身並未發覺自己動心了,可是他的一舉一動已明顯表現出對她的在乎。 他已經很久不問自己在幹什麼,因為他沒法子回答這問題,一看到她病懨懨的模樣他就很想發火,忍不住動手管起閒事。 日本有一堆事正等著他裁決,他也早過了該回去的期限,可是一想起麵糊煮成鐵板面的慘狀,沉重的雙腿怎麼也邁不開。 如果人的一生中註定有幾個劫難,那麼秋天便是他生命中的那個劫。 「和你比起來我真的很窮,放著紫乃會社不管可以嗎?」他不屬於臺灣,待得越久他將來會越傷心。她不喜歡看見眼淚,希望每個她愛的人都能過得快快樂樂。 陰影籠罩眉心,紫乃龍之介眼一深的看著她。「別想趕走我,這房子我有一半居住權。」 紫乃會社沒有他也不會倒,他那精明能幹的母親會一手撐起它,反正她對權勢的重視勝過唯一的繼承人。但她不行,她只會毒死自己。 「賣給我不省事多了,你的事業根基在日本,何必為難自己……」他恨她身上背負的原罪,不是嗎? 「閉嘴,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負責,你給我乖乖的吃飯。」他直接將碗筷塞到她手上,避談他早該面對的事情。 歎息聲很輕,輕到秋天以為是苦笑。「龍之介,你一定會後悔遇見我。」 人家說藝術家有一顆細膩的心,能早一步看穿別人的心事而成為自己的作品,但她寧可不要這份細膩,隱約她已預知他的傷痛將有多大。 「你叫我?」他似乎聽見她低喚他的名字。 「對呀!男傭,你忘了添飯。」她笑著掩過心底的輕愁,以活潑的面容留下一頁美好的記憶。她絕不讓他們為她擔心。 臉一板,他做出兇惡的表情。「秋天小姐,你剛叫我什麼?」 「男傭。」她大膽挑戰他的底限。 「一條發黴的麵包配白開水吃上三天,把我精心料理的食物留給貓吃,你說這筆賬我該不該算?」紫乃龍之介慢慢地卷起袖子,不懷好意地朝她靠近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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