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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


  不過他很快瞭解她惡作劇的背後是為了整誰,而他成了共犯。

  門上傳來輕叩聲,叩了兩下門隨即被打開,一位嚴肅的老婦走了進來。

  「少爺,你的咖啡。」

  又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。

  粟色的鷹眼微微一掃,像是不經意的冷泉飛濺而過,傳遞著不歡迎的意味,輕蔑之色隱藏得不夠深,似在說——憑你也配。

  腰際的一串鑰匙輕晃的發出叮噹聲,隨著穩健的腳步一步步響起,叮!叮!叮!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它的存在。

  綰起的髮絲一絲不苟的貼服著,不敢亂動地如上了十層髮油,光滑得叫人肅然起敬,佩服她肯花心思命令一根一根的棕發躺平。

  老婦人的眼閃了一下,刻意忽略相擁得忘我的兩人,一一擺上點心和三亞咖啡,態度高傲、舉止優雅而得體的為主子倒好咖啡。

  一看她的身影會以為身處英國的上流家庭,一杯下午茶、三、五個知心好友聚會,洋傘下的仕女發出銀鈴般的笑聲,神情典致得如一幅畫。

  然而她的表情是冷淡的,有點不近人情,一身的疏離和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,嚴厲的五宮不帶熱情,仿佛天生沒笑過似滿布僵硬。「少爺,你要加糖嗎?」

  略微提高的音量像是在提醒他別像個孩子,一見到新的玩具便上了癮,愛不釋手地嘗鮮貪玩,不理會玩具本身是否有瑕疵。

  「你知道我不加糖的。」他只想將懷中人兒吻個夠。

  「口感是會變的,也許你被巧克力的甜味給矇騙了,忘了食多會造成虛胖。」

  窗子該擦一擦了,有了灰塵。

  「我不吃巧克力。」有關甜的東西他從來不碰。

  卡萊兒夫人一表正經地彎下身拾起一本書。「不,你正在享用。」

  怔了怔,寒冬夜忽然有種領悟地低下頭一視正朝他眨眨眼的夏天。「你指的是她?」夏天低聲在他耳邊道:「無所不在,如影隨形,哪裡有蟑螂她最清楚,沖到第一線要將蟑螂趕盡殺絕。」而她,和蟑娜是同等生物。

  「沒那麼嚴重吧!她只是盡其本份。」因為他從來都沒有看過她殺死一隻蟑螂。

  不過被她的尖叫聲嚇死的爬蟲類不在少數。

  「她比巡戈艦還靈敏,敏捷的動作足以登上世界紀錄,豹的眼盯緊我這塊肉,不一會兒一定會撲上來咬我一口。」規矩多如羊毛。

  「你說哪去了,想吃了你的人是我。」最好連皮帶骨啃得一絲不剩。

  「等著瞧吧!我可是過來人。」吃過她不少苦頭。

  失笑的寒冬夜僅是勾起唇角已叫人驚訝了,他輕柔的舉動更是出人意表,不帶灰色心態的眼凝視著夏天,眼眸中的柔情深刻而幽遠。

  兩人低聲的交談著,看似濃情蜜意好不親熱,鼻頭對著鼻頭廝磨好像兩隻交頸鹿,以親密的舉動表示愛意。

  「少爺,你的咖啡要涼了。」

  來咯!夏天的眼底滿是笑意,像要看一場好戲。

  「壺底插著電,我想它要涼並不容易,除非你故意在咖啡裡加冰塊。」你安份點,別胡來。他用眼神制止。

  「少爺,你怎麼敢質疑我的工作能力。」一定是受了壞榜樣的影響,必須糾正。

  「我……」一陣搶白奪走了他聲音的自主權——

  「他不是質疑你的工作能力,而是懷疑你的人品是否高尚,會不會背著他使小手段。」偏見與傲慢皆是英國產物,她不怪她用眼縫覦人。

  有誰聽過夏天會安安份份的過去,不掀起幾道狂風暴雨哪能作數,她夏天最愛做夏天的事了,不澆人一頭冷水就不算夏天。

  「你在胡說些什麼,我在寒家服務了三十二年,誰敢說我人格有瑕疵,你的禮儀實在令人惋惜。」冷著臉,卡萊兒夫人不甘受辱的反駁著。

  「直接說我欠家教不是更貼切,待了三十二年是該退休養老了,算算年限不知該給你多少退休金。」給得少,誠意輕,拿得沉,怕負擔。

  沒想過退休問題的卡萊兒夫人當下色厲詞嚴的怒視。「外人最好不要妄想橫行寒家,你的道行還不夠高。」

  「我是外人?」夏天故意勾起置身事外的男人的手肘,甜甜一笑。「會比你更像外人嗎?畢竟你不姓寒。」

  一見她越來越猖狂,卡萊兒夫人神情冷厲的望向一家之主。「少爺不該和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往,會壞了寒家聲譽。」

  「她是……」月牙灣的夏天呀!

  「我有正當職業,年收入千萬,社會地位受人景仰,請問不三不四的定義為何,你是以什麼標準來評斷,難道當個律師是見不得人的事?」未免太嚴苛了。

  「你是律師?」她不信的睨了幾眼,語氣不敬的說道:「如此輕佻的舉止,相信已使司法蒙羞。」

  夏天的笑,很冷。「原來卡萊兒夫人的心是如此冰冷,毫無人性的不懂人與人之間的溫情,難怪我從沒見你笑過,因為會笑的機器人肯定是功能故障,必須送回原廠檢修。」

  她做了什麼,不過吻了一個男人需要大驚小怪嗎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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