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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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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口氣能劈破二十塊磚的男人都該掛上「閒人匆近」的牌子。 她相信漢娜真的會上她老公以外的男人的床,因為並非第一次了,只是沒被漢斯當場逮過,她是享欲主義者。 「擔心我?」 「不。」他不需要擔心,反正都是快進棺材的人了。「我是怕世上少了一位年輕有為的檢察官,被你拖累太不值得了。」 「哇!你和寒大少有仇呀!」練長文哇哇大叫,她每一句都含暗箭。 仇結得不深,不過冰凍三尺而已。夏天轉向他,「你長得和老滑頭很像,不會是他的私生子吧?」 再度茫然的練長文期盼有人翻譯外星語。「她口中的老滑頭是指誰?」 「你父親。」 「我父親……」那個剛正不阿,用鞭子抽人不心軟的魔鬼化身? 「因為你父親老騙她打針有糖吃,吃一顆藥有一塊蘋果派,但從來沒有實現過。」他記得打完預防針的她氣呼呼的踢了練醫生一腳,罵他是專騙小孩的老滑頭。 什……什麼,他父親有那麼惡劣? 眼神一利的夏天不笑了。「你怎麼曉得這件事,我不記得告訴過任何人。」 「因為咱們月牙灣只有一個醫生。」在當時。 其實他說不出口的是他常借機到練醫生診所拿藥,堆滿一室卻很少使用,只為多看一眼她的笑臉。 浪,變強了。 夏天的風暴逐漸成形。 直撲月牙灣。 在炎熱的八月中。 「外婆,早安。」 早晨的陽光由屋外射了進來,暖和了一室的陰涼,長春葛的藤蔓爬滿方正的格子窗,一眼望出去滿是綠意,姹紫嫣紅好不燦爛。 在都市步調沒那麼慢的夏天難得起個太早,她很久沒在鳥語花香的環境下被吵醒,一切慵懶得像詩人筆下得詩句,畫楓成林,點水成河,美得叫人想窩回被窩再睡個回籠覺。 喂雞的吆喝聲讓她回到現實,不得不張開眼迎向美好的一天。 推開窗,她向滿頭白髮的老婦道聲早安,神清氣爽的招招手,讓一窗的新綠如瀑簾般遮蓋她的額頭,笑意盎然朝早起的白雲行了個禮。 沒有喧嘩吵雜的人聲,沒有車水馬龍的呼嘯聲,更少了烏煙瘴氣的空氣品質,吸一口來自海洋的味道,自然的清新味洗滌污濁的肺。她感覺活著真是一件美妙的事,讓人快樂得想引吭高歌。 乾淨的天空,寧靜的土地,外婆花白髮絲的背影,倍感親切地仿佛回到往昔,她還是那個在夏天特別活躍的小女孩。 風是帶著笑意而來,蔚藍海岸如昔地等著她投入它的懷抱,她怎能輕易地忘卻重年的幸福,夏天出生的小孩應該擁抱海洋。 「天天,一大早想去哪兒呀!」也不多睡一會兒,活蹦亂跳地沒一刻安靜。 「我到海邊走走,瞧瞧它變了沒。」總不可能一成不變。 「不急於一時,先吃了早餐再去,我煮了鍋稀飯在桌上,趁熱吃才不會傷胃。」 海能有什麼變化,不就是潮來潮往,日復一日。 「等我回來再吃,我喜歡吃涼粥。」剛睡醒還不餓,或許做個運動會胃口大開。 這幾天她太頹廢了,整天不是吃就是睡,要不和老朋友閒聊,數數過去的豐功偉績,逍遙得讓人樂不思蜀,忘了她所為何來。 「你這孩子老是不聽話,海邊有什麼好玩的。」天天看,天天膩,海就在那裡又不會長腳走了。 真是的。 「外婆……」 老人家寵溺的笑了笑。「多大的人了還撒嬌,你害不害臊。」 「在外婆跟前,天天永遠是個小孩子。」她老了,皺紋也增多了。 可是她老得很快樂,不因年歲漸增,兒孫不在身前承歡而吱聲歎氣,反而更樂觀的看待生命,積極地讓自己活得更好。 「就這張嘴甜得讓人牙疼,你的朋友要不要招呼她一聲?」遠來是客,粗茶淡飯總是心意。 不過她像吃不慣中式料理,常常到外頭吃了一頓牛排再回來。 「外婆,你別對她太好,就讓她睡到世界滅亡好了,省得她一天到晚擺張怨婦臉。」壞了她度假的心情。 「說哪話,你這丫頭越來越沒分寸了。」哪有把客人擺一邊不理不睬的道理,紐約人的冷漠全學了起來。 吐了吐舌,她當沒聽見地擺擺手。「我去海邊撿寶了,漢娜不過午是不起床的,你不用喊她了。」 哼著月牙灣特有的小凋,夏天以度假的心情朝海邊走去,神情愉快地像初升的朝陽,悠閒地踩過開滿小白花的田間小徑。 兩旁的煙草葉,浴在晨光下,點點露珠晶瑩剔透,恍若精靈的眼淚隱含生命力,滋潤每一株為明天努力的小嫩芽,期望早日能壯大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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