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聖女真命苦 | 上頁 下頁 |
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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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不認識你。」鬼怒堂雙手環胸,以極其冷淡的神情俯視頭低低的雪人兒。 「我是米兒。」甜軟的聲音有一絲顫意,好似開口多說一句話是多麼勉強的事。 「米兒是誰?」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,好像她是一粒不重要的砂子。 「你明明知道我是誰,七天前你就該去接我了。」她的語氣中帶著指責,以及因他失約的恐慌。 「我為什麼該?」她的死活與他何關。 「我奶奶說過……」米兒的話才說到一半,隨即在惡笑中遭到打斷。 「你奶奶已經死了。」 倔強的小嘴忽地一抿,淚水在眼眶中打轉。「你不是說不認識我,怎麼曉得我奶奶過世了?」 「哼!被修道院教出一張利嘴不成,敢頂嘴?」 他不知道當年那個老婦人如何感應到自己的大限之日,在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,她便和他約定好把她交付至他手上的日子,而他當時竟也沒有拒絕。 「不許說修女媽媽的壞話,我討厭你!」 「你也不見得多討喜,一踏出修道院就像怕光的老鼠,不敢抬頭見人。」 「誰說的,我是……不想為你惹來麻煩。」她的臉是眾人追捕的目標。 鬼怒堂冷笑地低下身,挑高她水嫩下顎,「你本身就是個麻煩,你不曉得嗎?」 映入他眼中的,並非驚人的絕色,只是鄰家女孩般的清純和麗,不特別嬌美,卻有股來自空谷的清新,淡淡沁入人心。 但是,她仍是美麗的,翦翦水瞳似綠山環繞的湖泊,清澈的攢進一山青翠,鼻樑不高可秀氣,唇瓣如抹了花蜜一般,亮澤紅潤,在白裡透紅的雪肌襯托下,更顯無邪動人。 阿爾薩斯猜錯了,眼前清靈的少女早已滿十七,纖細的身軀隱約可看得出女人體態,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女孩。 「現在這個麻煩是你的。」她賭氣道。 「我的?」黑眸半眯,他笑得邪氣,莫名的不討厭這個說法。 「臺灣的天氣都這麼冷嗎?」她快凍僵了。 「日本更冷。」或許可以把她丟進深山雪地裡,任由她自生自滅?對她,他總有惡作劇的好興致。 抬起頭,她眼底有著篤定。「可是你不會帶我回日本。」 聞言,他眸光轉深。「聰明人通常活不長,你需要祈禱。」 「我本來就活不長……」她苦笑。 「你說什麼?」聲音小得像蚊子,誰聽得懂。 「鬼怒堂,我餓了。」有些事他不知道比較好。早熟的米兒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,眸中盡是對周遭環境的不確定。 「我看起來像保母嗎?」 她不語,只是靜靜地看著他。 向來少有表情的鬼怒堂與她對望了好一會兒,本想狠下心不予理會,可是最後只是破天荒的低咒一句,不快地直起身。 「不許再用無辜的眼睛看著我,想吃就跟著來!」 像是和誰負氣似的,他大步朝前走,以為身後的女孩會乖巧地跟隨其後,但是走了一段路,他沒聽見跟上來的足音,回眸一睨,那個麻煩的小雪球仍蹲在原地。 他表情變了,陰著一張臉往回走,居高臨下的由鼻孔噴氣。 「就因為我遲到七天,所以你跟我使性子?」他沒忘記約定,只是記錯日期。 「七天對你來說不過是數字,可是你差一點永遠也接不到我了……」他不會明瞭她這些天過的是什麼樣心驚膽戰的日子,相信他也不在乎。 「什麼意思?」深邃的眸子眯起,透著冷意。他的東西,不容人覬覦。 她不回答。「我走不動,背我。」 「背你——」他心底一根冷靜的弦倏地斷裂。 「我很輕,隨便一個人都背得動我。」而她的力氣只剩下找到他為止。 「不是背不背得動的問題,而是我願不願意……阿爾薩斯,你再用你那一根可能失去的手指戳我的背試試。」他不需要攪局的人。 天大的誤會呀!撒旦吾主。「呃、我建議你先看看地上。」 「地上?」目光凝聚,他只瞧見一地落下的櫻花……唔!那抹紅豔是…… 血! 「她的腿受傷了,從剛才我就一直打暗號暗示你。」可惜他眨得兩眼快抽筋了,還是沒能點醒他。 鮮豔的紅從女孩雪絨絨的外衣下汩汩沁出,滴落滿布櫻瓣的緋紅,血的腥味被花香沖淡,才不易讓人察覺。 鬼怒堂不動泰山的沉穩被打破了,臉色驟地難看,步伐極重地踩碎一片紅磚,動作粗魯卻力道輕柔的抱起蜷縮成一團的女孩。 「冬妮婭,你當自己死了嗎?毫無痛覺,一開始為什麼不先說身上有傷,你要是活膩了就不要找我,省得我還要費力將你埋了!」 不准碰她,不准與她有任何接觸,不准讓她和外界的人來往,你不是她的玩伴,只是看守人,保護她不被豺狼叼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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