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火漾茉莉 | 上頁 下頁
十七


  「不要啦!我們幫你拿報紙。」

  「哇!這太狠了,你喝口茶消消氣。」

  「大杯的藍莓冰沙請你,你最愛的口味。」

  「我幫你訂排骨便當……」

  丟下身後嘰嘰喳喳的下屬,小心推開半闔的門的張克難謹慎萬分,一進入馬上把門關死,不露一絲縫還落鎖,叫門外想偷聽的人徒呼負負。

  誰叫他們平時不巴結他呢?這會嘗到閉門羹了吧!

  他得意地往好友的辦公桌走去,可是不到三分鐘後就像戰敗的公雞垂下雙肩,兩眼似怨似哀的使出絕招,用力的往前一推──

  「天亮了,快回魂,於靖霆的三魂七魄快歸位,魂歸來兮……啊──」

  砰!

  嘴角微勾的於靖霆很想用腳踢踢底下的「屍體」,朝拜用不著五體投地,辦公室內既無神來亦無佛,行此大禮叫人承受不起。

  打他鬼鬼祟祟的閃進門,慣用的刺鼻古龍水死人聞了都會復活,若要神不知鬼不覺,最好的辦法是戒用古龍水或換一種氣味溫和的品牌。

  故意不理會是看他在搞什麼鬼,左手直在自己眼前晃動像是試探瞎眼的程度,他不曉得他的舉止有多可笑嗎?

  最後居然還耍起賤招,作勢想推他,為了不讓他做白工只好配合,在他的掌風掃來先行一步起身,用力無著處的他只有去親吻地板了。

  「味道如何?清潔工剛打完蠟,太鹹下回叫他調淡些。」裝死嗎?還不起來。

  張克難一聽見頭頂上方的揶揄聲,眼珠子快掉了。「你……你是於靖霆本人嗎?」

  「不,我是外星人,打算來侵略你們地球。」他看起來沒長角吧?

  「拉我一把,我的胸壓平了。」他自我諷刺地伸出一手。

  於靖霆力一使拉他起身。「恭喜你恢復正常,三十六E很辛苦吧!」

  「先生,你讓我感到陌生。」張克難用古怪的眼光斜睨著他,不太敢相信面前同他打趣的男人是他認識多年的好友。

  至少他所認識的於靖霆向來不苟言笑,個性嚴謹得像他高中教官,一板一眼不准人討價還價,更別提有半刻的風趣。

  可今天是怎麼一回事?太陽打西邊出來不成,打傘的反而笑光腳的踩泥巴,濺了一身濕。

  反常、反常,太反常了,難怪外頭那些怕死的傢伙不敢踩進來一步,誰曉得他還會做出什麼驚心動魄的反常事,想自保是人之常情。

  「別一副見鬼的模樣,我沒事。」大家都太大驚小怪了,他不過想事情想得太認真而已。

  「你自己照過鏡子沒?一副中邪的模樣活像個呆子。」說呆子還是抬舉了,他根本神遊在外忘了回家。

  「少誇大其詞了,這回的案子還順手吧?案主的涉入程度有轉圜的餘地。」於靖霆故意岔開話題專注在工作上。

  「我說蜻蜓呀!顧左右而言他的招式用在我身上沒用,你老老實實的招供,我會懇請庭上予以酌量減刑。」他可是抱著必死決心一探究竟。

  蜻蜓是於靖霆的綽號,只有少數幾人知曉,可見兩人的交情有多深厚。

  「法庭上的申辯由你主控,我們會儘量協助你進入情況,判決書大概下個月五號會下來。」他翻看著文件。

  對於尚未確定的私事他不願多提,那全是他一相情願的想法,說了只怕惹人笑話。

  「於靖霆,你當不當我是朋友?」張克難雙手壓在桌子兩端,準備逼供。

  「你不打算出庭了嗎?」以四兩撥千斤的手法,他輕鬆地打著太極拳。

  過份,死蚌殼。「出庭的內容我已擬好,待會叫秘書打好字就能開會討論,你到底講是不講?」

  他又擺回該死的死人臉,存心擺道嘛!

  「這幾天我會比較忙,那件強暴殺人案件就由你代表出庭。」暫時他有要事待辦。

  睜大眼的張克難冒出火氣地拍了下桌子。「你在搞什麼鬼?!這件案子人家找的是常勝軍你,你以為王立委會賣我的面子嗎?」

  「他的案子我不接,你自己看著辦。」整整文件,他的動作像是要提早下班。

  「喂!靖蜓,你不能這麼害我,聽說王大維有黑道背景,你不想我身首分家吧?」人家兒子不長進卻害他老媽沒兒子,道義上說不過去。

  「能接你就接,接不下就找理由搪塞,我不介意你拿我當擋箭牌。」明知有罪的案子他絕不接,王立委的兒子犯下的罪行不計其數。

  上一次蓄意殺人的案子就是由他接手,在一番激烈的申辯後雖打了勝仗,改判酒醉意外殺人,賠錢了事,但事後他兒子竟毫無悔改之心的說他就是存心要對方死,反正他老子有錢有勢,不怕擺不平。

  為此他反省了一天,決定不再接王大維的委託,他只能救一次絕無第二次,若他兒子不知悔改就到牢裡腐爛吧!

  所以他訂下一個不成文的規矩,同一人的案子不接第二次,沒有例外。

  張克難不高興的瞅著他。「你當我是不講道義的人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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