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冷菊冰心 | 上頁 下頁 |
四 |
|
實習生和指導老師,畢業前的考驗。 「寫。」不多言,言醉醉的態度是沒人情講,坐在另一具屍體旁喝著豬肝湯。 有事弟子服其勞,她稍微利用一下是人之常情。 「嗚一一你奴役我。」張素清不敢大聲張揚,怕吵「死人」。 當助理就註定命苦,還有半年才能拿到畢業證書,能不能順利念完七年就看這次的實習分數,她能說:不嗎? 欺負後輩是可恥的行徑,可是她無從投訴,言法醫是法醫界的翹楚,到目前為止,還無她找不出死因的案例,聲譽之高非沒沒無聞的她能比擬,說出來誰會受理。 搞不好人家會說是磨練,羡慕她跟對了良師還不知珍惜,小孩子心性不定。 「你慢慢在這裡哀怨吧!我該下班了。」吃飽了就想睡。 「嘎?!」她是什麼意思。「言法醫,你要放我一個人在……太平間?」 「不是。」收拾著私人器具,言醉醉用棉布和雙氧水洗滌刀面污漬。 張素清放下心的喔了一聲,還好,還好。 「你幹麼把解剖用具全收到包包裡?」 「檢驗完畢不回家難道要留下來過夜,拿好。」言醉醉將寫了一半的報告書交給她。 「言法醫……」張素清已經開始覺得恐慌,不會是她所想的那樣吧? 「不用擔心,邵學長正等著你的報告出爐,他會陪你到天長地久。」和一堆死人。 「什麼?!」 「我——」 兩人齊喊出聲的看向她,神經不自主的抽動。 擺擺手,她走出陰冷的太平間。「祝你們有個愉快的夜晚。」 老師起頭,學生收尾是天經地義的事,她一點也不覺得愧疚,何況她多拖了個人下水陪伴。真是恩賜了。 打了個哈欠,身上的白袍微沾了些屍血。回頭再叫宋妹妹送去洗衣店,少不得又是一筆跑路費,她早列人「正常」開銷。 言醉醉精神不濟的走出實驗醫院大樓,到了轉角處忽有一把槍抵住她腦門,問了一句她自己都很想笑的話。 「你是醫生?」 她該怎麼回答呢? 是或不是? 「我很累了,你們需要醫生請去急診室掛號,左轉十公尺處是掛號處。 「少囉唆,你最好乖乖合作,否則小心子彈不長眼。」槍口威們地碰了她一下。 不用回頭,言醉醉大概能由呼吸聲聽出背後有幾人。「對醫生要容氣些,說不定哪一天你會需要醫生。」 「X的,你巴不得老子早死呀!」來人氣憤的口吐髒話,吐了一口口水。 死了才用得著她。言醉醉在心裡回答他。 「老石,別對醫生不禮貌,她說得有幾分道理。」另一道戲謔的男音阻止他不敬的言語。 人有旦夕禍福,尤其在刀口上討生活的他們,哪天出了意外,沒人敢擔保能不能活得下去,醫生的必要性是維繫生命的惟一依賴;誰也得罪不起。 「可是她是個娘兒們,不太可能是外科醫生。」最多是婦產科或是小兒科。 「問問無妨。」笑臉男子態度誠懇的問:「小姐,請問你是外科醫生嗎?」 有禮的匪徒?「要看我的解剖刀嗎?我剛開了幾人的胸膛。」 她沒說謊,她是具備外科醫生的資格,不然她憑什麼開膛剖肚。 「太好了,我們就是要你。」 要我?! 「你們要我動力取出他的子彈?」 真是大勇敢了,叫人由衷的佩服,把一個奄奄一息的活死人交托在她手上,該說病急亂投醫嗎? 不是她愛耍大牌多此一問,而是給他們後悔的機會,兔得人人了土,才來怪她醫術不精,專醫「死」人。 說實在話,她很久沒醫治過活人了,若非愛困得沒精力去「拒絕」他們的請托,此刻她會躺在充滿天人菊香味的暖床上。大作絢麗無邊的美夢。 看著和死人無異的慘白臉色,簡陋的醫療室滿是刺目血漬,兩袋血用了一大半,維持著僅剩的一口氣,不甘心就此與世相辭。 以她專業的知識和經驗判斷,這樣的傷勢早該抬到殯儀館存放,而此人居然還有微弱呼吸,強要與上天爭一線生機,悍然的意志力叫人咋舌,簡直和蟑螂一樣頑固打不死。 救不救都非她分內之事,盡人事,聽天命,看他的造化了。 「拜託你,醫生,請你儘快取出他胸口的彈頭,救人如救火遲疑不得。」都什麼時候還猶豫不決。 「先言明在前,是你們的請求我才動刀,事後不可有任何怨言。」先小人後君子。 「一定,一定,麻煩你快動手,他快撐不下去了。」脈搏似乎快停止了,她怎麼還在談讓人聽不懂的條件。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