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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


  “是的,夫子。”幾人異口同聲,表情還樂得很,他們一致看向下巴揚得極高的聞人勝,見他滿意的點頭,臉上開花似的笑得更開懷。

  再笑,牙齒白呀!她總有一天整得他們哭爹喊娘。“齊真,關於他們的證詞你有何解釋?”

  聞人環似是不在意的瞟了聞人勝等人一眼,幾人莫名地打了個寒顫。“我只問一句,你們在何時看到我,我坐在哪個位置,看的是什麼書,當天天氣如何,我穿什麼顏色的衣服,有無系帶,腳下的鞋是何款式……”

  這叫一句?分明是很多句。

  聞人環此時像在大理寺問案,問得巨細靡遺,沒一絲遺漏的把他們當賊間。

  底下有人面面相覷,有人掩口偷笑,有人不以為然的揺頭,有人事不關己的看熱鬧。他們有的與齊真交好,有的和她毫無交集,更多的是不親不疏的同窗之誼,不過所有人都不願與聞人勝對上,他這人太蠻橫了,完全不跟人講道理,性格狡猾又卑鄙,還輸不起,有他在的地方就少有安寧,不鬧個天翻地覆不罷休。

  但是他也有怕的人,一遇到堂哥聞人璟他就是被掐住頸子的雞,不敢吭一聲,只會在堂哥面前裝乖賣巧。

  “我哪曉得……”聞人智、聞人勇、錢萬富抓耳橈腮,笑得很僵。

  齊可禎沉聲質問:“為什麼不回答齊真的問話?”老虎不發威都當她是病貓了。

  三人齊乾笑。“齊真”的話他們一句也答不上來。

  “堂哥,你要相信我,我騙爹騙娘也不敢騙你,你利眼一掃,妖魔鬼怪就無所遁形。”聞人勝乖巧的戴高帽,那諂媚的眼、恭敬到不行的笑臉,在在顯示好弟弟的模樣。“叫夫子。”齊可禎冷著臉,不吃他那一套。

  “是的,夫子堂哥,齊真太目無尊長了,不罰他肯定又故態復萌,他從入學以來一向眼高於頂,從不屑與同窗往來,我叫他,他還敢跑給我看。”絲毫沒將他放在眼裡。那叫低調,低調做人好嗎!不跑還留在原地讓他當木頭人打呀!趨吉避四是人之本能。“那你說該怎麼罰他?”

  聞人勝一聽,樂了。“抄書,抄不完的書。”

  “好,既然你對抄書這麼感興趣,你們幾人就把《大學·傳十》的釋治國平天下抄十遍,字體要工整,不許找人代抄,三日後交給我……”

  “等一下,堂哥,你說你們幾人?”怎麼聽起來不太對勁,他好像也包含在其中……

  “是的,你、聞人智、聞人勇、錢萬富,你們四人一併罰寫,一個不准少。”

  哼!挖坑給自己跳,他們還真是自討苦吃。

  “為什麼?”四人齊喊。

  齊可禎拿著戒尺,毫不客氣的一人賞他們一下。“因為你們做證齊真在上我的課時裝病,同時看到他在登雲閣,換句話說,就是你們也溜課了,不罰你們罰誰?”

  想來陰的,她奉陪。

  平時看來好相處的齊可禎若踩到她的痛腳,她也會由溫馴的小貓揺身一變兇猛的老虎,張牙舞爪的給意圖欺淩到她頭上的傢伙一個慘痛的教訓。

  “嘎?!”聞人智等人傻了,呆然不語。

  “火不能亂放,一不小心就引火燒身。”想要害人也要動動腦子,明擺著是一件蠢事還往裡頭栽。

  想陷害她,等長腦再說。

  “那齊真呢!他不用受罰?”平白挨罰的聞人勝很不甘心,恨恨地瞪了神情淡漠的“齊真”一眼。

  “齊真呀!我罰過了。”當她是傻的,罰自己抄寫。

  聞人璟的筆鋒剛勁有力,如銀勾鐵畫,充滿一股男兒剛直,而齊可禎是偏向纖秀細長的柳體,筆尖遊走的是江南女子的秀氣和嬌柔,煙雨濛濛間隱約可見雨中撐、傘而行的佳人,一寫字就要露餡。

  “罰過了?”那他不是枉做小人了。

  “你們當我看不出他的小伎倆嗎?聞人璟三個字是晾著好看嗎?”她也狐假虎威威風一回。

  齊可禎沒忘了她熬夜罰寫,寫得手都快廢了,整只手臂又沉又重,幾乎抬不起來,握筆的指頭全然僵直。

  “夫子精明,齊真這小子幹不了壞事。”坐在旁邊的元秋泉與齊真交好,以肘頂了頂好友肩頭。

  被頂了一下的聞人璟目光一冷,雙眸微眯。

  “好了,別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事物上,今日要上的是《孟子》中的梁惠王章句上,孟子見梁惠王,王曰:『叟!不遠千里而來,亦將有以利吾國乎?』孟子對曰:『王何必曰利?亦有仁義而已矣。』

  “孟子去見梁惠王,梁惠王說:“老先生你不顧千里的遠路而來,該有什麼好方法讓我國得利吧?』孟子答曰:“王何必說利呢?我知道的只是仁義而已。”

  就著這一小段話,齊可禎將從聞人璟那兒學到的學問又加上自己的見解,一併在課堂上講述,用她的方式說明何謂仁義,打破眾所皆知的利欲觀念,還諸本心。

  仁在心,以仁服人,義在外,以義治天下,心仁則百姓善,義全則眾生不生亂,居家安樂,四海太平,何不樂哉。

  她循循善誘,語氣低柔,以仁義為出發點,衍生出善心化善念,天佑我朝,百姓得溫飽就不會有戰亂,烽火不起豐衣足食,何愁國不富、民不強,利來利往無窮人。和以往的聞人璟不同,她不說大道理,只用日常發生的瑣事為引子,將人帶至大千世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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