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生財小娘子 | 上頁 下頁 |
五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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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來自文明社會,懂的事多,看的人廣,在千百年後的社會,倫理道德並不那麼受人重視,到處充滿混亂和動盪,人性的黑暗和現實讓人無奈。 方開明笑她的語氣太過沉重,活似歷盡滄桑的老人般。「我把持得住,我都老大不小了,見識過的繁華不在少數。」 「那你逛過花樓嗎?」她睨了他一眼,突然問道。 忽地一僵,他面色微燙。「去過,不過只是喝喝酒、聽點小曲,和朋友談談生意,不沾脂粉味。」 不是他對女人不感興趣,而是那些胭脂水粉的氣味太濃,嗆得他不想靠濃妝豔抹的花娘太近,僅允許她們倒酒而已。 見他一臉不許再談,有損女子閨譽的神情,季薇識趣的打住,沒追問他有幾個相好。 「能自律是最好,要不然我的醋勁是很大的,到時候我若做了什麼就要請你多包涵了。」 愛得淺了,卷款走人,情根深種了,閹了再走,絕不便宜小三妹妹,人負她,她負人。 「你收留季小元,季家本家那邊沒人來鬧嗎?」季家老三不像是吃了虧會息事寧人的人,准會有後招。 「鬧過了,但被我氣走了,所以才會有我不安于室的傳聞出現,我三叔父想把我名聲弄臭,好讓我為了挽回名聲送小元回去,他的用意是要麼放人,否則弄得我身敗名裂,無處容身。」偏偏他不知道她這根硬骨頭——難啃! 「需要我出手嗎?」他能壓下流言,但是他一有動作,兄長那邊很快就會察覺到他羽翼漸豐。 季薇用嫌棄的眼神刺他,「少越幫越忙了,你自個兒的事還擺不平呢,別把我扯進你們的渾水裡。」 「你不是已經在水裡了嗎?」他笑稱。 他們同在一艘船上,再說你我就太見外了。 「明老頭,你是來找罵挨的嗎?沒見我撒潑就全身長蝨子似的發癢是不是?」 缺人抓癢的方開明仰頭大笑,「我是關心你,不希望你再被那些爛事纏住,我想你還沒聽說吧,你大伯父家的堂姊被謝家退了親,你大堂姊坐在人家門口大哭大鬧,揚言要討回公道,否則便吊死在謝家大門。」 季薇一聽,來了興趣的睜大眼,「謝家這次用什麼理由退婚?」 因果,因果,不是不報,是時候未到。 「品性不端。」 「品性不端?」這也是理由? 方開明清了清喉嚨,似笑非笑的忍住。「聽說她有三個月身孕了,謝家拒絕承認是謝家的種。」 「哇!這實在是……」太勁爆了!季月如是新時代女性,帶球上壘,她真的很不怕死。 這年代未婚有孕,與人私通,是要沉塘的啊。 見她驚訝不已的神情,他以為她是被她堂姊驚世駭俗的行為給震住,難以置信。「雖然她不像你得守三年孝,但是身為親侄女至少得守孝一年,而今未滿一年卻……」 難怪謝家不敢認了,孝期內不得論及婚嫁,得等一年期滿再迎娶,到時那五、六個月大的肚子也滿不了人,謝家要是承認這奸生子,就等於是承認謝昌隆品德有瑕,和季月如私相授受。 然而現在不論承不承認,對謝家而言都是極傷門風的事,在他們背信悔婚的風波尚未平息前,無疑是雪上加霜,在平安鎮上,富戶謝家已敬陪末座,不少與季夫子交好或推崇他學問的地方仕紳皆不願與謝家往來,怕帶壞家中子弟。 如今的謝家已是風雨飄搖中的小舟,族中小輩的婚事不是很順心,已訂婚的被退回庚帖,尚在議婚的忽然打住,媒人不再上門,而其它人也乏人問津,不再是擇婚首選。 人家挑媳婦、選女婿也要看對方的品性,門風不正壞人三代,誰敢與之攀親,當日季薇在碼頭說過的話一傳十,十傳百,謝家的名聲越來越差,幾乎到了閉門謝客的地步。 「她這叫自作自受,當初為了嫁謝家長子,大伯父一家子合謀算計我,他們認為只要我不擋堂姊的路,她便能頂替我嫁入謝家為媳。」設想得很周到,但沒料到天意難測。 「你還介意嗎?」方開明問得小心翼翼,唯恐觸動她的傷心事。 此時若無退婚一事,她已是謝家媳婦了。 「介意什麼?」她一時沒聽懂其意。 「謝家。」一個令人避諱的家族。 季薇「喔」了一聲,表情平靜,「他們與我有什麼關係,不過是我爹的昔日故友,斷了也就斷了,沒啥可惜的。」 聽她真的放下了,他籲了一口氣,「我是擔憂季家本家的季三爺收了人家兩百兩聘金卻給不了人,你大伯父又失去謝家這棵可以依靠的大樹,他們會不會反過來找個名目纏上你。」 「你是指薛婆婆?」 他頷首,「她是季家的僕婦,私下離開便成了逃奴,依律若主人家上衙門提告,收留者也是犯了律法。」 逃奴的罪很重,輕則五十大板,重則杖斃,協助私逃者處一到三年以下的刑罰,收監入牢。 胸有成竹的季薇朝他一笑,「你不曉得我們季家的內情,其實我們的祖輩是泥腿子出身,吃過天災人禍的苦頭,所以家訓有雲,雇用下人不打死契,一律以活契為主。」 「薛婆子她……難道也是?」 「她是我娘去上香時撿回來的,打的是五年活契,去年九月就到期了,但是誰也沒提起此事,她也就繼續做下去,一直到我爹過世……」那時已沒人記得她,還以為她依然是奴僕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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