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吃定乞願女 | 上頁 下頁 |
三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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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來都來了,不用進去參觀一下嗎?你的待客之道真差。」千里送鵝毛也是一份情意,何況是人,她居然吝於請他一杯白開水。 「鬼屋」主人彤乞願頓時笑得很為難,「我多日未歸,大概都是灰塵,你要不要先等十分鐘……不,半小時……一個小時好了,我稍做整理才好見客。」 她家鬧鬼的傳聞始終不曾停歇過,雖然她搬進來至今從沒見過傳聞中冤死的女鬼,但是天不怕、地不怕,嗓門比雷聲大的母親倒是見過幾回,而且每一次都嚇得兩眼翻白,口吐白沫,死也不肯在此過夜。 就連替音樂總監來收歌的企宣也曾見過一回,自那回後再也不敢上門,直說鬼在她身後朝他吐三尺長的舌頭,還把眼珠子挖出來當是糖般含在嘴裡。 說實在話,她真的很想請這個臉有點臭的男人進來坐一坐,但是……萬一她的「同居人」看他不順眼,如同先前幾次跑出來嚇人,她不曉得江天憑的心臟夠不夠強壯,能否禁得起見鬼的震撼。 等了二十五年才等到一個肯愛她的男人,她可不想因此而夭折,愛情畢竟可遇而不可求。 「你說我是客?」都成了他名副其實的女人,還敢把他當外人看待。 「啊!這個……」彤乞願只是笑,縮了縮脖子,希望自己此時是烏龜,能把頭縮進殼。 她還真不習慣兩人的新關係,老是忘了他們已是一對情侶,不自覺地把他當成高高在上的大總裁,而她是他腳邊一株不起眼的小草。 「嗯哼,你該慶倖我不打女人……你上鎖了。」不耐煩的江天憑推推快鏽死的鐵門,十分意外它竟推不動。 「沒有呀!只用鎖頭扣上而已,我從不鎖門……」嚇!他……他幹麼瞪她?好像她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。 「從不鎖門,嗯——」黑如墨汁的雙瞳射出電光,滋滋作響。 「沒必要嘛!」—瞧他臉色冷得駭人,她趕緊添上—句,「我們這裡的治安—向很好,沒有盜賊出沒。」 江天憑的神色稍霽,但仍有一絲不快。「鑰匙呢?」 「丟了。」前年大掃除掃出很多雜物,八成也在其中。 「丟了?」他的臉色又沉,明顯看得出在壓抑一觸即發的脾氣。 他從沒預設會喜歡上什麼樣的女人,在三十年的歲月裡,除去前十六年不安定的日子,他的生活幾乎離不開工作,一日復一日地在努力中尋求肯定。 即使他日進鬥金,擁有穩定成長的私人企業,成功有目共睹,但在終於得到想要的一切時,卻悲哀地發現沒人和他分享喜悅。 突生倦怠的他決定藉由談生意之便度假,以為是長時間壓力過重才導致心神不寧,只要放鬆幾天就能恢復精神。 其實,他注意她很久了,比彤乞願早一日住進飯店的他,曾和她在飯店櫃檯有過一面之緣,當時她頭低低的不知在想什麼,撞到他也只是低頭道歉,沒看他一眼又垂首離開。 因為她的不醒目,反而引起他的注意,每次出房門必瞧瞧她在不在附近,視線不住地搜索她的身影,仿佛不這麼做,就會失去一件對他而言很重要的東西。 當他不經意瞟見她踽行入海,當下為之凝窒的胸口有如被無形的手緊緊揪住,讓他不假思索地游向她,以超越極限的速度奮力劃動雙臂。 他告訴自己她不能死,她的命屬於他的,沒有他的允許,誰也不准帶走她。 「不要發火,不要發火,先深吸一口氣再吐出,事情沒你想得嚴重,一把鑰匙根本不重要。」因為用不著它。 不重要?江天憑捏著她的下巴冷笑。「彤乞願,你當我是傻瓜嗎?」 要是少了鑰匙,她連這扇快壽終正寢的鐵門都進不去,遑論回家。 「不是啦,你是我見過最有頭腦的男人,我哪敢說你傻。」彤乞願拉起他的手走到圍牆盡處的小巷,指著另一扇乳白色門板。「我都從這裡進出,沒有人會跟我搶路喔!」 她說得異常神氣,沒瞧見頭頂上那張臉微微抽搐。 「一般來說,這叫後門吧?」只有小偷才由此出沒。 「所以我匠心獨具呀!與眾不同地突顯自己的風格,你瞧,我還特地上網訂了個啄木鳥造型的信箱,一有信投進去就會發出啄樹的聲音。 「還有可愛的鯨魚風鈴,大鯨魚底下有七隻小鯨魚,像不像鯨魚爸爸帶著鯨魚寶寶去上學?」 門一開,門上的風鈴叮叮噹當,大魚小魚驚慌失措地纏成一團,一股發酸的黴味由屋內往外沖,讓人鼻子一擰。 「你收過信?」他很懷疑。 彤乞願輕快的神情頓時皺如酸菜,「郵差先生真的很不夠意思,我明明做了指示箭頭要他把信丟進信箱,可是他每次都把信丟進後院,害我忘了去收。」 「那是前院。」正常人都不會搞錯前後門,奇怪的人是她。擰著眉,江天憑沒好氣地說道。 「好幾天沒通風了,濕氣比較重……」呃!那是什麼東西? 吃剩的泡面、嗑過的瓜子、吃了一半的麵筋和醬瓜,還有……惡!爛到生蟲的果皮,以及滿地的啤酒罐和養樂多的空瓶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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