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吃定乞願女 | 上頁 下頁 |
十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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彤乞願不太自在的瞟了他一眼。「什麼毛病,我才剛做過健康檢查。」 因為她保了終身醫療險,怕將來老了沒人照顧。 「我指的不是身體狀況,而是心理發展,你很少主動接觸我以外的人群。」他是例外,算是特例。 「我……呃!這個……呵……他們看起來都不太友善的樣子……」她支支吾吾的避重就輕,回避他的問題。 「我比他們更不友善,你怎麼敢靠近我。」他指著兩人僅半寸的距離。 「啊!對喔!你一直叨叨念的對我凶……」一瞧見他一眯起眼,她訕笑地往後一退。 大概是從她看見他用心地曬乾禮券起,他在她腦中的既定觀點有了大幅度的轉動,由他細心的態度來看,她真的無法討厭,甚至心生好感。 她不怕他,這真是奇怪的反應,要不是經由他提醒,她還沒發現對著他能侃侃而談,一點也不覺得他可怕,進而結巴。 「如果你肯愛惜生命,我就不用多費口舌在你身上。」是她才有殊榮,身在福中不知福,還嫌他嘮叨。 一聽到快掉牙的老問題,她的反應是搖頭歎息。「你是矛盾的個體。」 外表給人冷酷,強硬的感覺,言談間透著專制的霸氣,理應來說他是個唯我獨尊的王者,只會將別人踩在腳下,不去理會其感受。 而他的行為卻大大出人意表之外,明明冷著臉像是別人欠了他一筆討不回的債,可是卻似有某種偏執狂,一旦認定的事實就無法更改,怎麼解釋也扭轉不了第一印象的觀點。 「你說什麼?」提著她行李的江天憑沒聽清楚她的聲音,側過頭低視。 她偷偷地吐了舌頭,竊笑在心。「江先生,多謝你這幾日的照顧,你有事儘管忙去,不用陪我等公車。」 雖然離別叫人感傷,不過送君千里終須一別,她終於可以不用聽他終日的叨念聲,像牧師一樣開導她走向光明面,遠離死亡。 是釋然,是放鬆,還有一點點不舍,朋友不夠的她相當感謝他這幾日的陪伴,即使是恐怖的關注方式。 「我是有事,和你。」想擺脫他?她想得太天真了。 「嘎!」和她! 不知為什麼,她有種不好的預感,似乎一片烏雲從東方飄來,滯留她頭頂,久久不散。 「我發現你對人群有種距離感,似乎他們是毒蛇猛獸,具有高度的危險性。」如同一開始他被成毒菌看待一般,有多遠,閃多遠。 表情頓時一空的彤乞願有幾分抗拒。「我很好,真的一點事也沒有,我只是……呃!個性較內斂……」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不願向外開啟的黑洞,它藏得深、埋得扎實,不允許任何人輕易挖掘,時大時小的吸收內心的負面情緒。 以生理來說,這不是病症,但是確實會影響正常作息,離開桎梏的環境已有多年,她仍在學習走入人群的方式,不讓昔日的陰影打倒。 截至目前為止,成效不大,只要一看到門口有人影晃動,那只跨過門檻的左腿又往回拉,先做三個深呼吸再決定要不要出門。 說來好笑,那扇生銹的鐵門只在她搬來的那天開過一次,從此就不再拉動,形成鐵圍欄與十米寬大馬路相望,前庭變後院。 因為後面的門一出去是少人出沒的防火巷,出了小巷右轉不到一百步是生鮮超市,而且標榜二十四小時營業,方便晝伏夜出的她購買日常用品。 「你恐懼人群,害怕和他們接觸,每每旁人善意的接近,你就會馬上跳離三步遠,避免對方開口和你交談。」像是受到驚嚇的小白兔,對誰都不信任。 一雙微訝的眼瞠大,不敢相信他說得正中紅心。「我……我比較不習慣人多的地方。」 「所以呢!」他冷視,噙著一抹近乎譏誚的諷笑。 細肩不自覺地抖了一下,往內縮。「我有在改進當中,應該、可能……呃!也許,說不定,我會慢慢和別人打在一片。」 希望啦!她已經在努力中。 其實她收到飯店住宿券和餐廳招待而非數位相機時,她著實楞了老半天,完全無法接受母校方面居然擺了個大烏龍,一度想拿回學校退還,婉拒其好意。 後來想一想這大概是老天給她的機會,將錯就錯地賜予全新的體會,讓她走出封閉的龜殼,重新找回十四歲前的自己。 小時候的她可是很活潑,頑劣又大膽,捉魚捉蝦捉樹蟬,更是爬樹的高手,居家附近的每棵樹全都爬過,是名符其實的孩子王。 要不是好面子的父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求她,她也不會硬著頭皮上「戀慕高中」,以致日後受人冷落而交不到朋友,性情驟變。 「做夢。」以她退縮的行徑來看,再給她一百年也辦不到。 江天憑不想瞧不起她,但她不圖振作的態度已明顯表達出個性上的怯懦面,消極的順其自然,結果與否並不重要! 也就是說她太縱容自己,明明可以跨出的一步,她再三考慮再猶豫,遲疑又反覆思考,時間一拖久她會笑笑地說:下次再試。 而下次永遠不會到來,如果她不改掉性格上的缺憾,那一小步是不可能落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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