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絕豔相公 | 上頁 下頁 |
二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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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何謂真心呢?我的笑和別人有什麼不同嗎?」最近她的歎息聲多了許多。 世人皆在笑,難道要她特立獨行地面無表情,紅塵中人不由己。 「他們的笑是虛偽,為應付別人的目光,而你的笑是敷衍,欺騙自己是個有心的人。」她的心藏在自己都找不到的角落。 並非無心,而是失落了。 或是遺忘。 她不像以往加以強調自己無心,只是黯然。「或許你說得對,我在自欺欺人。」 「嘿!你別垂頭喪氣,放開心懷吸一口氣,凡事有我扛著。」他以輕鬆的口氣偷掐她手背。 「啊!」她嚇了一跳,連忙瞧瞧是否有路人發現他無狀舉動。「你幹麼掐我?」 「會痛嗎?」她的小動作好有趣,哪像無心的姑娘。 她生硬的點點頭。 「會痛表示你有知覺,絕非完全無喜怒哀樂,再說你還會關心親人。」他以小處引出她不曾細想的一環。 咦?似乎……「是人都會痛,你不該在街上掐我。」 關心嗎? 她以為是自己的責任,為家人的付出是理所當然,當年娘也是無怨無尤的照料這個家,費心的讓一家老少都得到溫飽。 這樣算是關心嗎?那是她的爹爹和同胞手足,她希望他們快樂、無憂,永遠開懷地放聲大笑,那麼她就會心安,無所牽掛地為下一餐飯奔波。 只是,她不會笑,也不會哭,頂多皺皺眉地懷疑別人為什麼能自在表達情緒,而她始終辦不到。 「看吧!你會在意別人的想法,而且怕痛。你是有感覺的人。」人非草木,誰能不動如石呢? 張果兒有些明白地也掐掐他,「痛就是有感覺,怎麼你一點表情都沒有?」 他失笑地一擰她鼻頭,見她驀地瞠大眼不覺笑出聲。「因為我是習武之人,皮厚。」 玉指輕輕一捏哪有感覺,像是蚊子來不及叮咬就被一巴掌拍扁,痛的是打的人的手。 「告訴我,要如何笑才是發自內心?」她想學,包括悲傷。 娘死的時候她哭不出來,送殯的鄰里都說她冷血、不孝,小小的人兒就有一顆硬心,將來必是個難相處的姑娘。可那時即使她用力的掐緊大腿,仍是眼眶清明不見一滴淚光。 她很想哭的,可是看大家哭得淅瀝嘩啦,她反而心情平靜地凝望那座新墳,心想娘終於解脫了,不用不快樂的活在庸庸碌碌的人世間。 曾經娘是美麗的,但是卻不曾有過展顏歡笑的一刻,時常望著遠方發呆,漸漸地她變得滄桑和憔悴。 那份哀傷傳到她心中,她常想娘為什麼哀傷,遠方有誰在等候著她,或是有誰值得她傷神,不過娘從來不說,只在心裡哭泣。 「先想快樂的事,很拚命、很拚命地去挖出你認為應該快樂的事,然後在心裡轉呀轉,沉澱再沉澱,自然而然地嘴角便會往上揚。」他鼓勵她回想過往的一切。 快樂……好難懂的字義。「我只看到娘親憂傷的眼眸,找不到快樂。」 「你娘?」或許這是關鍵,回頭他該問問老爹。 「我娘和你一樣美,眉兒彎彎,嘴巴小小,每當她對著我笑,我卻看見她眼中一片死寂,她是活著的死人。」心已死。 和女人相提並論算不算是一種侮辱?他心裡直犯著嘀咕。「忘掉你娘的哀傷,你是你,她是她,你不需承擔她的孤獨。」 「忘掉……」她的掙扎顯現在眸底,一個人怎麼能忘記養育自己的親生娘親?! 兩人走在東大街上,一把油傘遮住了張果兒的異樣,來來往往的百姓見怪不怪地擦身而過,沒人知道她在痛苦著。 叫賣聲依舊,樹上的蟬兒直道:知了、知了……而她仍然不知,深吸了一口氣地接過他的油傘。 「收傘。」 「果兒妹……果兒姑娘,我怕曬黑。」好烈的陽光,一流汗他肯定原形畢露。 玉浮塵暗自施功散去一身熱氣,想著要趕快買好符紙回張家,泡泡井水清涼一下。 一瞧他黑得發亮的木炭臉,一股笑意微微逸出,「你還不夠黑嗎?」 他像是發現驚世寶藏地咧開嘴興奮道:「你笑了、你笑了耶!」 「有嗎?」經他一喳呼,冒出喉的小笑泡當場幻滅,她仍是木然的望著他。 「沒關係,繼續努力,我相信你會慢慢找回哭和笑的感覺。」有些失望,他安慰地巧換個位置一帶,讓她不致撞上一群流裡流氣的過路人。 但還是應了一句話:狹路相逢。 帶頭的一位公子哥兒忽然停下腳步,眉毛一揚地走回頭,氣焰囂張地故作瀟灑樣,一把附庸風雅的山水扇在胸前輕搖。 「嘖!這不就是張家妹子嘛!趙哥哥在此有禮了。」扇柄握掌中,趙金鼎輕佻地一作揖。 「趙公子……」雙眉一顰,張果兒的為難明白地寫在眼中,叫人心生憐惜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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