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絕豔相公 | 上頁 下頁
十一


  似笑非笑的精光由玉浮塵眼中射出,他對這一家人的興趣更濃厚了,他們讓他開了眼界,瞭解大智大賢者隱遁於市的生活樣貌。

  不過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說服一家之「主」——擁有不明身世的果兒妹妹。

  「你會讓我留下來吧!小果兒。」他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博取同情。

  「不。」

  「不?」好大的傷害呀!他心碎了。

  「你該回到你原來的尊榮,我們沒地方讓你住。」說是無情,也是現實。

  他有一絲怪異的挫折,她並不迷戀他,沒端出他俊秀容貌來就騙不了女人心嗎?「我窩柴房就好。」夠委屈了吧!

  「玉……玉兄弟,你瞧見我家有柴房嗎?」她不知該如何稱呼他。

  「叫我玉哥哥,玉兄弟多生疏,我打地鋪也成,只求一處安身之地。」多悲慘呀!連柴房都沒得窩。

  她無奈的一喟,「你有銀兩為何不住客棧,爹不歡迎外人。」

  「那他歡迎銀子嗎?」有錢能使鬼推磨,古今皆同。

  「你到底求什麼,我從來沒有弄懂人們複雜的心思。」太困難了,她始終學不會。

  「叫我一聲玉哥哥,我教你屬於人的七情六欲。」她的眼神太清澈,彷佛不存於人世間。

  心底起了一絲莫名,好像她隨時會從人間消失,回到無情無欲的太虛空間,守著遼闊無邊的寂寞凝望銀白星河,不眠不休。

  無法理解的情緒由見她第一眼起開始沉澱,像無形的心網裡困住一道纖纖人影,他放不下她在暗夜掙扎。

  人,都有一處軟弱點,通常他不隨便釋放善意,僅有的幾位好朋友才有榮幸見到他這一面,可她空洞的心靈卻觸動他心底的柔軟,忍不住要多看她一眼。

  避女人唯恐不及的他會主動親近姑娘家?!恐怕那一票出生沒帶良心的會笑得滿地打滾,連他自己都覺得訝異,怎會想讓她變得更像個人呢?

  是慈悲心作祟或是他所不知的力量在驅動?

  因此,暫時他哪兒也不去了,挖掘她潛在的神秘似乎更有趣,那雙缺乏溫暖的靈眸該閃著慧黠,而非清清冷冷像兩潭死湖。

  張果兒微露似人溫暖的一笑,「你的好意我心領了,我是人,豈會少了七情六欲。」她不承認自已是殘缺的,她有心。

  只是尚未釋放出來。

  「你真的瞭解如何當一個人嗎?」他為她的倔強心疼。

  一咬下唇,她的笑含著苦澀,「我都如此過了十七年,你現在問這句話太遲了。」

  ***

  遲了總比一生盲過的好。

  排了五行八卦,推算紫微鬥數,再一次的卦相不明讓一向好脾氣的玉浮塵不免發出低咒聲,心情煩躁地捏緊卜卦用的銅錢來回走動。

  為什麼算不出她的命數?凡事皆由天定論,她該有屬於自已的命盤,可他就是沒法子算出陰時陰日出生的她命運走向,到底是哪裡出了錯?

  不甘心失敗的他再一次試著以陰陽術數來化開迷霧,但仍是無法除去那一層層遮蓋的薄霧。

  是他功力不足嗎?還是學有未逮?

  推開窗望著天邊一輪明月,又是一日的替換,他以一桌好酒好菜順利地留在張家,一百兩銀票換來一張不甚舒適的床,樹頭小弟改去和老爹擠一張床。

  四周寂靜無聲,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清晰可聞,讓他的歎息聲顯得沉重不已。

  他想像不出她有著枯竭了十七年的心房是怎麼度日的,別人進不去,她也出不了,笑臉佯歡地裝作一切無事,以為旁人看不出她的落寞。

  沒有正常人的情感生活像是未加鹽的料理,五味全失的食同嚼臘,她怎受得了?

  或許正如她所言,過了十七年早該習慣了,清淡如水也沒什麼不好。

  可是他偏是不舒服,心口壓著重物似的喘不過氣來,鬱鬱悶悶想大口吸氣,趕走不請自來的氣悶。

  唉!他快要不瞭解留下來的動機是為了她還是為自己,那張勉強微笑的嬌容老是在他眼前打轉,令他難以專心地坐立不安,想要狂吼地叫她不要再笑了。

  笑的背後是哭泣,而她怕是連哭也不會,反問一句哭是什麼?

  咦,三更半夜她要到哪去?

  身隨意行,當他回過神,人已在她左右,月光照出他天人般絕豔面容,宛如一朵白曇在夜裡綻放,要人為之屏息。

  「怎麼,不認識我了?果兒妹妹。」看得出她的表情並非驚豔而是納悶。

  平冷的瞳眸中盡是不解,對平空而現的「人」有著性別上的模糊,眨了眨兩扇羽睫不作任何表示,直到他開了口才有動作——

  繼續前進。

  「太無情了吧!果兒妹妹,好歹打聲招呼別讓我尷尬。」玉浮塵不平的扯扯她的髮辮。

  一吃痛,她回過頭來扯扯臉皮,「玉大哥來賞月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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