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妾身好忙 | 上頁 下頁
二二


  如今的杜雲錦可不是昔日受了委屈而不反擊的小可憐,她對「小妾」這名詞忌諱,女人眾多的沐昊然不是她的菜,不僅不感興趣,還極力想逃開,讓沐昊然很不是滋味,在百花叢中遊刃有餘的他怎麼會不受膽怯的小妾所喜呢?太說不過去。

  杜雲錦的嫌棄重挫他的傲氣,讓他丟了面子,一股怒氣無處出,只好來找一向寬宏大量的正妻吐兩句苦水。

  「然弟,不要拿我的身子當笑柄,你知道我也有當娘的奢望,可是我的情形不允許。」她想多活幾年,想親手抱抱懷胎十月的孩兒,想看看他們成家立業、拖兒帶女。

  但是天不從人願,不管她多麼期盼,令人憎惡的惡夢永遠也不會遠離,她必須平靜地接受時日無多的事實。

  再說面無表情是泥塑、木雕的神佛,她遇到好笑的事自然就笑了,難不成她心裡歡喜還不准開懷?這是到哪都說不通的道理。

  「我不是刻意揭你的傷疤,只是一時口快。」沐昊然歉然地道,他向來狂傲不羈慣了,說話哪裡會顧忌?

  看他一臉冷肅的神情,趙筱攸噗哧一笑,玩笑地說著反話道:「沒關係,我原諒你,反正我已經被你傷得體無完膚了,不在乎你多往我身上插幾刀。」

  「趙筱攸,不要得寸進尺,給你竿子就往上爬。」玩笑越說越誇張,他巴不得她長命百歲,怎會往她身上插刀。

  「嘖!還真是個臉皮薄的,跟你開個玩笑還跟我惱羞成怒呀!不念我是你正妻的份上,也要看在我是你表姐,連名帶姓的喊人太沒規矩了。」她瞋了他一眼。

  「哼!跟我講規矩?這個家裡我的事還沒人敢管。」規矩不規矩的是一堆糞石,一把火燒了乾淨,這府裡守規矩的早成了一縷芳魂。

  「你這性子要磨一磨,不要老和父親橫著來,他還能縱著你,是看在你是他的嫡長子的分上,凡事留三分情面,收斂點吧!」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,他不能老是為所欲為,不顧及家族顏面,沐氏宗親對他近年來的作為大有不滿。

  其中當然有賈氏的傑作,和中規中矩、個性老實的沐昊文一比,他狂肆的行事作風自是引起非議,再加上有心人的煽風點火,他原本風流浪蕩的名聲更加不堪。

  夫妻是一體的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,她不希望他有朝一日著了別人的道,下了一盤敗棋。

  「別提到他,也別勸我什麼,少說兩句讓我耳根子清靜。」

  沐昊然慵懶地往紅木鑲八寶坐榻一靠,仰月沏了杯茶來,他伸手一接,先嗅其味,再觀其色,接著細品一口。

  「那你想聽什麼?遺花院裡請你沐大少爺珍重身子的悍婦?」一說到「悍婦」,她止不住的笑意又冒出來。

  一提起杜雲錦,沐昊然張狂的神色黯了幾分。

  「根本是裝白兔的野貓,她居然敢說我的腰不好,要我少縱情聲色犬馬,不然我不到四十歲身子就掏空了,滿院子女人夜夜以淚洗面,一生無望。」

  不就是狠狠地親了她一下,和以往的肌膚相親一比不算什麼,再親密的事兩人都做過,她裝什麼貞潔烈婦?還怕人家不曉得她是他收用過的女人,一名小妾的本分就是伺候他,而不是質疑他床上的男兒雄風。

  偏偏她一副受害的神情,好像他是多麼罪惡深重的深夜採花惡鬼,看他的眼神是失望、無奈、同情,讓他有種被鄙夷的感覺,才會冷不防地中招了,腰上硬生生挨上一記狠捏。

  「呵呵……她說得也沒錯呀,以你無花不采的浪蕩行徑,盛極則衰,說不定真給她說中了,花開到最豔時就敗了。」真是有見地的女子,叫人激賞。

  「筱攸,別笑得太開懷,小心你的病。」她還真把那女人當知己,一樣的沒良心,幸災樂禍。

  瘦得慘白的素手捂住胸口,趙筱攸氣弱地笑聲漸歇。

  「說句實在話,我很欣賞如今的雲錦,有見識、有主見、通曉世情,她配得上你。」

  「怎麼,現在就為我鋪好後路,打算讓出正妻的位置?」他笑著,但眼神冰冷了幾分。

  「然弟,你認為我還能活幾年?」她覺得身子越來越差了,常常半夜睡到一半,心口絞痛而痛醒。

  人無遠慮、必有近憂,做好準備總沒錯。

  沐昊然看著茶盅裡澄黃明亮的湯色,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,「要我說,我當然希望你能活得長長久久,就算無法幫我生孩子,至少可以幫我帶孩子,唔,不過你這身子板,想當奶娘可能沒辦法……」他嘻笑道,企圖轉換沉重的氣氛。

  又拿她的身子開玩笑!她氣得笑了,很無奈的搖頭,「好啊,孩子你趕快生,生了我就帶,你也不想想老夫人多想抱上你的曾孫,枉費她白疼了你這些年。」

  「我和小妾多親近,對正室置之不理,恐怕她才會氣到吐血。」祖母最在意嫡庶之別,她想抱他的嫡曾孫還有得等,她老人家得多保重。

  「得了,你就會說一堆歪理來氣我,父親交給你的茶行經營得還順手吧?鋪子上的夥計有沒有出什麼紕漏——瞧你的神色是遇到耍滑偷懶的?」

  真讓她料中了,那女人的心機之深絕非等閒之輩,一不留心就讓人鑽了空子。

  「放心,我應付得了,她還沒本事拉垮我,你安心的養病,茶行的事我自有數,多找幾個朋友來捧場不就得了?」沐昊然狂傲的不放心上,依舊抱持著遊戲人間的態度。

  他口中的「她」指的的是賈氏,她是個極度自私又工於心計的惡毒女人,常常暗地裡搞些小動作致使他的名聲敗壞,一心要為親生兒子剷除任何阻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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