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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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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皇后盯上師父了,不只是師父,恐怕連你我也都在她掌控之下。」他朝外一看高聳的圍牆,面色冷峻。 「什麼?!」她驚呼,原本因太子之死而滴水不進的虛弱身子輕晃了一下,搖搖欲墜。 「你大概沒發現府裡的下人變多了,有些是你叫不出名字的生面孔,他們眼神閃爍,腳步輕盈,有武功底子,我們是籠裡的鳥兒飛不出去。」一舉一動全受人監視。 「爹,這是真的嗎?皇后下一個要對付的是佟府!」為什麼她心狠至此,連無關緊要的人也不放過。 神情疲憊的佟義方已見老態,苦笑地撫撫女兒的頭。「對付還不至於,畢竟,她還有用得上我的地方。」 「爹,皇后要你做什麼?」她還想害人不成? 他一掩苦澀,避而不談。「只要能保住你,爹什麼事都願意做,爹的月兒不能受苦。」 「爹……」她焦急地想知道詳情,不願爹親為了她而受狠毒的皇后控制,醫者的氣節不能折損。 「不用再多言了,若是不想爹擔心就把藥膳吃了,然後上床睡覺,什麼也不想地把身子養壯些,你小時候身體不好,差點養不活,爹費了多少心力才養大你,你……唉!爹捨不得呀!」她瘦了一大圈,看起來都只剩一把骨頭了。 佟欣月強抑悲楚,消瘦的小臉一搖。「我要去看太子,不見他最後一面,我不相信他真的死了。」 「不行!」 佟義方和嶽思源同時大聲一喝,露出嚴厲的神情。 「爹,師兄,你們不要阻止我,這是我僅能為他做的事,送他一程。」不然他一個人太可憐了,孤零零地躺在棺木裡,真心為他送行的沒幾人,她不能不去見他。 「月兒,皇宮內院不是你想去就去得了的,禁衛軍重重把關,你在宮門外就被攔下了。」佟義方苦口婆心的勸道,不忍心閨女為死了的太子涉險:「我去求皇上。」就算磕頭磕到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,非要求得皇上應允。 「皇上是何等人物,稱還沒見到他就會先被亂棍打死,現在宮裡亂得很,沒人會理會無權無勢的你,你就讓爹安心,別再鬧了。」他不想讓女兒白白送死。 可心意堅定的佟欣月固執地說服父親。「只是一面看過就走,我不逗留,瞧他一眼就好。」 「月兒你……」她不是存心為難他嗎?太子大喪,閒雜人等豈能隨意入宮,連他都得在太醫院等候通傳不得隨意走動。 嶽思源歎了口氣,「師父,就順她一次吧!等太子送入皇家陵寢,想看也看不到了。」 到頭來,嶽思源還是寵她,縱容她的任性妄為,甘冒大不匙。 「思源,你怎麼這節骨眼上跟著犯胡塗,皇宮內院和尋常百姓家不一樣,半點疏忽也錯不得。」佟義方很急,怕女兒犯傻想不開。 岳思源了然地看著佟欣月。「以師妹的個性阻止得了嗎?她性子隨和,不拘小節,但骨子裡執拗得很,對事認真,你不讓她去,她背著我們偷偷溜去,豈不是更糟糕。」不讓她徹底發洩,她會崩潰。 「你……你們……罷了、罷了,誰叫我就這麼個女兒,不護著她還能護著誰呢?」疼女兒的佟義方,最後還是妥協了。 於是,佟欣月拿著父親所給的通行腰牌,她從守衛最鬆懈的北門入宮,一個叫小夏子的太監因受鞭刑雙腿差點殘廢,是她用心救治半個月才救回他一雙腿,小夏子因此感念在心,暗助她一臂之力,給了她一套太監服飾換上。 躲躲藏藏地低著頭,雖然來往的宮人不算少,但宮中氣氛低迷,人人心思重重,竟也沒人多留意她,讓她順利地通過重重盤查,一路來到太子停棺處,百名禁衛軍把守在靈柩四周,不許任何人靠近半步。 「誰?!」禁衛軍統領柳雲風低聲一喝。 縮頸的佟欣月把頭壓得更低。「奴才給太子添香。」 「抬起頭。」他冷聲道。 她遲疑了好一會兒,才緩緩將頭抬起。 「你是佟……」柳雲風神色微變,隨即若無其事地一比停棺處,「一刻鐘。」 「是,多謝柳大人成全。」她一福身,走進停棺的「福華殿」——皇室宗親入斂時的停柩處。 柳雲風眼也不眨地背向她,當作沒瞧見她這個小太監,但是眼中的黯然卻明顯可見,他是太子一手栽培的親信,自是認得太子的心上人。 「好冷清……」 太子喪禮理應隆重盛大,官員川流不息瞻仰太子遺容,宮女、太監成排跪地為太子戴孝,焚燒的紙錢,上告天聽的擎天香,哀戚不斷的嗚咽聲,白嶂白嗜掛滿一室,旗海飄揚,殯妃、宗親一身素白地輪流為太子守靈。 可是皇后一句「太子失德,難堪典範」,他竟落得靈堂冷清,無人前來拜祭的下場,三炫嫋嫋清香已快燒到盡頭還不見替換,紙錢灰冷未再添新。 「暘哥哥,我是月兒,你的月兒,我來看你了。」他就躺在這棺木裡,一個人孤獨寂寞。 棺已上蓋,尚未封釘,佟欣月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棺蓋推開一半,一張栩栩如生的俊雅面容宛如睡著了一般,除了臉色白了些,和生前並無二樣。 看見安靜地躺在棺木裡的人,她鼻頭酸了,眼眶泛紅,不肯相信的閃閃淚光凝聚成珠,她告訴自己不哭、不能哭,否則亡者會因對世間還有留戀而走不開,無法投胎,轉世為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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