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黃袍霸商 | 上頁 下頁 |
二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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進了二門,往沈子暘的內書房而去,佟欣月見了庭園中的小橋流水、假山林蔭的造景,自然又是一番興歎。 沈子暘忍不住失笑,「你這小丫頭這些年沒少進過宮,怎麼還像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?」 「我見你這府裡這麼漂亮,替你高興也不行?」答完,被他這話牽起當年第一回入宮的回憶,忽然不服氣地道:「再說我是鄉巴佬沒見過世面又怎樣,比起你這不厚道的傢伙好多了,當年見我天真無邪好欺負,竟騙說你是太子伴讀,害我傻傻地信了,結果後來被我爹罵了好一通呢!」 沈子暘哈哈笑道:「誰讓你什麼都不懂,不過暘之確實是我的字,所以我只騙了你一半,不是全騙。」 騰龍王朝習俗,男子等到行冠禮時才會取字,但沈子暘貴為太子,身分格外尊貴,自然不宜讓人稱呼其名諱,因而皇帝在立太子之際便為他賜了字。 「一樣都是騙,有何差別?」她橫眉倒豎,嘴角卻笑意而上揚,一副要怒要笑,看來彆扭,但也更加可愛。 進了內書房,兩人在錦榻上各坐一邊聊天,又招來小廝,吩咐了茶水和茶點。 待小廝退下,房裡只剩他們,佟欣月將帶來的大布包放在矮幾上。 「這是什麼?」沈子暘湊近瞧,見她解不開那布包的結,索性接過手解開……打開包袱,見是一頂寶藍色床帳,用的料子樣式有些過時,像是壓箱底的舊料,但質地極好,就連上頭繡著的鶴鹿同春圖針腳也很細緻,鶴與鹿栩栩如生。 皇子開府送床帳,這是騰龍王朝皇室特有的習俗,用以祝賀成家立業,他早先自然也從馬皇后那裡得到了這份賀禮,那是動用宮中百名繡娘趕制而成,繡著吉祥四靈紋樣,非常華麗的床帳。 「這是紅鸞姑姑要送給你的。」佟欣月摸著滑順的絲綢床帳,輕撫上頭的一隻丹鶴,「這些鶴鹿同春是她一針一線繡上去的,繡了許多年才繡好。」這是一個母親為孩子的用心與愛。 沈子暘聽了這些卻沒什麼表情,輕描淡寫地道謝一句,把包袱紮好就放在一旁。 佟欣月知道他對華紅鸞的心結,開口勸道:「這是紅鸞姑姑的心意,你不高興嗎?從前你總說她不疼你,我看她還是很疼愛你的,你知道嗎,這料子雖舊,卻是她在你小時就備好的呢,當初她搬至冷宮時不知被哪個人收去了,紅鸞姑姑這幾年用攢下的例銀四處打點宮人,好不容易才尋了回來……」 「月兒,我知道她很有心,但……我現在不想談她的事。」如今做這些又有什麼用呢?若真是疼他愛他,當年何必對他冷漠,現在才來這一套不嫌晚嗎,又或者真像他母后說的,其實這一切的目的只是想利用他這受皇帝青睞的太子,好替她挽回後位與榮寵。 「你別聽信馬皇后的謊言,雖然當年的事我不清楚,可是我覺得紅鸞姑姑不是那樣狠心無情的女人,她一定有她的苦衷……」這些年來,紅鸞姑姑常透過她,打聽沈子暘的近況,知道紅鸞姑姑是真的關懷沈子暘。她自幼失去母親,分外渴望母愛,真看不得沈子暘對一個母親這樣無情。 奇怪,早幾年時暘哥哥不是還很關心紅鸞姑姑的嗎?怎麼越大對她這個生母越漠不關心了? 一定是馬皇后的關係。因為爹的關係,她時不時也得到慈惠宮向皇后請安,但說不出來的一股直覺,就是讓她對馬皇后難生好感,覺得這個高高在上的貴婦,看她的眼光很令人不舒服。 見他凜了臉色,撇過頭,她索性雙手扳過他的肩膀,「聽我說,你這些年沒去看紅鸞姑姑,不知她的情形,馬皇后實在過分,因為她刻意刁難,紅鸞姑姑的日子益發難過了……」她看著都心疼,卻無能為力。 沈子暘本想開口說些什麼,卻又將話咽回。母后說,他生母在冷宮中猶不安分,暗地買通宮人對一些懷孕的殯妃下手,迫害皇嗣,瞧,月兒剛不是也說,她「打點宮人」了嗎…… 「你要相信我,馬皇后真的不是什麼好人,哼,有什麼姑母就有怎樣的侄女,馬玉琳每回都欺負我,你看看我腳上新添的傷,就是她讓人放狗咬我的!」見自己怎麼說,暘哥哥仍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,不由得氣急敗壞。 她拉高褲管,露出小腿肚上幾個拳頭大的牙痕,淤青一片,看來有點嚇人。 「你又來了,這事情琳兒跟我提了,她說是狗兒突然發狂才咬傷你的,她也很過意不去,不是也給你送了傷藥嗎?」沈子暘最不喜歡佟欣月耍這種心計,語氣重了些。 佟欣月不只一次提過馬玉琳有意陷害的事,剛開始沈子暘曾為她抱不平,找馬玉琳理論,當時在場的馬皇后卻告訴他裝傷低毀人是後宮慣用的伎倆,是佟欣月在耍心機。 本來他不信,可佟欣月對馬玉琳的控訴確實沒證據,馬玉琳也曾苦著臉向他哭訴冤枉,馬玉琳見他不信,甚至要撞牆以明志,幸好被他及時制止,沒釀出大禍,他想琳兒這麼嬌生慣養、愛惜皮肉的人,卻能做到這地步,想來不假,不由得多信了她些。 「哼,你信她,不信我!」佟欣月見他語氣不好,氣得一甩頭,負手在胸地怒道:「既然你信她,以後都不要來找我玩耍了,儘管去找她玩好了,反正她是你未婚妻,你向著她也是合情合理,我這多餘的討厭鬼就走開好了。」 說完,她果真跳下錦榻要走開,沈子暘不想她走,拉住她的衣袖,可張了張口,卻不知道該說什麼。 他不說話,佟欣月也是噘高了小嘴不出聲,臉頰氣得鼓鼓的,染著粉紅雲朵,看起來十分可愛,又添了兒許嬌美。 她難得這樣向他使性子,以往這都是嬌氣的馬玉琳所做,本來有些惱的沈子暘見她這般模樣,怒氣卻莫名的煙消雲散。 冷靜下來,他忽然有點懷疑,月兒真是這樣會耍小心眼的人嗎?以過去兩人相處時的情景看來,肯定不是,但想到後宮裡那些殯妃們在父皇面前,與平時表現壓根是兩般作態,他頓時又不確定起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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