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黃袍霸商 | 上頁 下頁 |
一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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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他十分羡慕堂哥沈天洛,不若他得長年待在宮裡,寸步難行地守著一方天地,無法恣意地放縱,五湖四海任憑逍遙,做一個隻詠風月,不問國事的閒散公子,無拘無束的想去哪裡就去哪裡,笑看風光無限的秀麗山河。 他打一出生就是四方牆裡的鴻鳥,身有雙翼卻飛不高,空有兩足也行不了萬里路,除了寄情書冊裡的旖旎春色,無從親眼目睹渡虹江雪融時的滿江碎冰,也看不到飛鵝山漫天飄揚的白雪,或是綿延不絕的遼闊大海,天海共一色的落霞奇景,策馬長鳴、寸草不生的黃沙大地…… 這些母后不會允許他做,連習武也怕他受傷,嚴格禁止他鍛煉體格,不准他靠近有可能踢傷他的馬匹。 他不曉得這是母后的過度保護,或是身處之位所帶來的拘束,想起幾年前他曾擁有一匹小馬,還有一道挺拔身影揮舞著長劍,教他武功,他握著木劍跟著揮砍穿刺…… 子岳叔,不知安否? 「……大哥哥,大哥哥……你在想什麼?我一直喊你都不回答。」佟欣月拉了拉他的手,不喜遭人冷落。 往事如夢,恍若隔世,猛一回神的少年低視矮他一個頭的小女娃,溫潤地揚唇一笑,「想起一些舊事,恍神了,小月兒沒讓我給嚇著吧!」 「人家不小了,我八歲了。」聽到個「小」字,她小嘴一扁,不太樂意別人當她是不長個頭的小丫頭。 她想快點長大,幫爹的忙,不要老被思源哥哥笑她手短腳短的,小小的個子踞高了腳尖也拿不到櫃子頂端的藥材,還得墊著高腳凳,小心翼翼地往上構才摸得著邊邊。 少年壓聲輕笑,「是呀!八歲很大了,都能翻書練帖,寫出一手好字呢!佟太醫教了你識字吧?」 「當然喳!我三歲就會背百家姓,雖然背不齊,老是落東落西的,可是我會看醫書握!上面的字有一大半我都認得。」她得意揚揚的揚起小巧下巴,小有謙虛地不提自己過目不忘的本事,爹說做人要會藏拙,不能鋒芒太露,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聰明,他們聽了會自卑,自慚形穢。 少了娘照顧的佟欣月特別崇拜她爹,對他說過的話視為圭臭,無一不信地當作奉行的準則,三句話不離爹親,覺得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,也常將他的話掛在嘴邊,讓更多人知曉她爹有多疼她,視若珍寶。 「你也想當大夫?」看她眯著眼睛笑的模樣很像小兔子,少年好笑地捏捏她有肉的小臉。 「嗯!我要當比爹還厲害的女神醫,看病、解毒、針灸……什麼疑難雜症都精通,將來還要行遍天下,替有病的人解除痛苦。」她發下豪願,人小心大地立定志向。 「很大的志願,希望你能成功。」他眼神微黯,欣羡她能大聲地說出遠大的法願,如輕快的鳥兒能任意飛翔。 佟欣月握起小手,一副鼓舞自己的樣子。「我一定會成為女神醫,救萬民於病痛中,大哥哥你要是生病了儘管來找我,我不收你診金,保證把你治到好。」 她拍拍平坦的小胸脯,豪氣千雲地一傾熱血,好似神醫之路指日可待,將死之人亦能起死回生,讓人瞧了不知該哭還是該笑,她此時的童言童語和詛咒別人生病有何兩樣,也幸得少年度量大,沒計較她的有口無心,苦笑地當是小孩子童心。 雖然少年大她沒幾歲,不過十二足齡罷了。 「你能治好裡頭的那個人嗎?她近日來似乎咳個不停。」很想不在意,可是兩條腿卻老是不由自主地走到這裡。 「咦,裡面有人嗎?我爹說這裡是後宮禁地不可以隨便進出。」她眨了眨貓似的眼兒為時已晚地想起爹爹的囑咐,小手不自在地拉拉淺綠鑲銀鼠皮裙,眼神飄來飄去。 佟欣月很不安,一雙繡蝶串珠的小鞋在裙子底下移過來移過去,想走又捨不得離開。 少年神色微淡的輕啟唇,「哪有什麼禁不禁,只是不想多餘的人來打擾住在這兒的罪人。」 「罪人?」是指犯罪的人嗎?可是作奸犯科的壞人應該關在大牢裡呀!怎會被關在宮殿裡,比她和爹住的大宅子還要大上好幾倍。 佟欣月不懂後宮殯妃的爭鬥,她沒想過宮裡住著皇上、皇后,許許多多的娘娘和宮女及公公外,還有什麼人能住進皇宮,她也想不透為什麼有人生病大哥哥卻不宣太醫,反而要她這個小丫頭醫治。 當年廢後華紅鸞被貶為庶民,本該出宮發還原籍,但馬皇后為展現大度,便向皇上一番進言,盼他顧念舊情讓廢後留在宮中,贍養天年。 此舉令皇帝為之欣喜,對馬皇后更加寵愛,他本就有愧直言進諫的髮妻,能就近照顧她也算是一種補償,畢竟一夜夫妻百日恩,他也不想真當個絕情到底的男人,對其棄之不顧。 可誰也想不到馬皇后的歹毒心計,她留下廢後的用意不是出自善心,而是想欣賞情敵的落魄,看她孤老冷宮,讓曾經權傾一世的華皇后對她卑躬屈膝、受盡屈辱,不若當年的風華絕代,受萬民景仰。被貶為低賤的庶民,不比她小官之女的出身好到哪兒去。 「算了,不過咳了幾聲,應該沒什麼大礙,多喝點熱湯自是不咳了。」少年自嘲急病亂投醫,竟指望一個青絲未給的小女娃,說不定她連脈象都診不出來。 佟欣月見他時而皺眉,時而笑得很奇怪,不禁神情迷惘地拉拉他袖子。「大哥哥,你不舒服嗎?要不要我幫你把把脈,我會開藥治病,大花的腿疾就是我治好的。」 「大花是誰?」她真會醫病不成?他真小看她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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