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卿憐愛奴 | 上頁 下頁


  相信善有善報是愚人,蒼天無眼。

  「大……大哥,你……」柳膺月吞吞吐吐的有些局促,為難地想找兩句適宜的話。「義母她……」

  光看他支支吾吾的表現,恩天隨大概有個底。「家仇未報,你就這麼回娘吧!」

  回家這些年,他都是用「家仇未報」來搪塞義母的逼婚。

  「怎麼成,你都不小了,恩家的香火……」他很不想當三姑六婆,可是……

  義母因家變而長期茹素禮佛,很少出佛堂,但為了恩家傳承,不得不三番兩次耳提面命,囑他多提點些。

  恩天隨微眉一斂。「恩家香火有你,早點娶房妻室多生些男丁來承繼。」

  「我又不姓恩。」真是的,老要算計他。

  「二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你想一筆勾銷,可憐娘用心撫育你。」恩天隨故做慍樣地睨他一眼。

  柳膺月的俊臉一垮,當下成了漏斗。「大哥,你在折煞小弟。」

  長兄未娶,小弟豈敢掠美,分明要拖人下水嘛!哪有「外人」繼承恩家產業的道理,何況如今盛況,全是大哥一手打造出的江山。

  坐享其成非君子所為,報恩另有他法,才不要淪為義母和大哥爭鬥下的籌碼。

  「就事論事,咱們是一家人。」言下之意要他多吃少言,一張口的用處不是挑是非。

  「根本在以長兄身份壓人。」連自家兄弟都擺出一張嚴謹臉孔。「別忘了女人青春有限。」

  女人青春有限?!恩天隨不解的肩微挑。

  「別裝蒜了,任家表妹的心意你還不明了,她快十九了,還要人家等多久。」

  「噢!是她。」對於女人,他倒沒啥注意。

  不管大家閨秀或小家碧玉,女人在他眼中都是一個樣,嬌柔做作不坦率,自私偽善而故作矜持,絲毫無個性卻又愛裝溫雅嫻淑。

  終歸一句話――礙眼。

  「什麼叫『噢!是她』。」他故意學兄長口氣。「人家可愛你愛到骨子裡,人在福中不福這句話聽過沒?」他為任家表妹抱不平。

  恩天隨劍眉一揚,冷然地說道:「若是你喜歡這份『福氣』,改明兒我教人上任家提親,成就你這番喜事。」

  「什麼?!」柳膺月氣得眼一瞠,不由得提高音量。「你……你……少玩我。」

  任娉婷是揚州第一美女,父親乃當地知府,論身世背景都足以堪配追雲山莊的莊主,更何況知府夫人還是已逝二夫人的胞妹,這親上加親豈不快哉!

  不可否認,任家表妹不但容貌出塵,舉止得宜大方,琴、棋、書、畫無一不精,更燒得一手好廚藝,若非佳人心中有系,他哪會枉做君子。

  美若天仙的婷婷佳人,非凡俗人可沾,只好遠觀不可狎近。柳膺月可不敢妄想摘月。

  「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大哥我在成全你。」眼神一轉,他將冷沉的視線投注在葉片上的水滴。

  這場雨,是該停了。

  「成全?!別說得那麼好聽,還不是想把責任的包袱丟給我。」他又不是傻子,乖乖跳進陷阱裡。

  就算他肯,任妹妹也不可能點頭,郎無情妹無意,哪成得了一個緣。

  而且義母可打定主意,要兄長娶任家表妹為正室,誰教她懂得討老人家歡心,常藉故陪老人家而長期留居,為了不就是一份癡心。

  現今還住在客居留風閣呢!

  「言重了,膺月,大哥……」語音因一陣異味中斷,他看向門邊。

  一道很狼狽的身影站在門外回廊上,鐵青的臉色似在忍受著某項不堪,遲遲不入內。

  「上寅你……」柳膺月捂著鼻,儘量不使自己笑出聲,以免傷了和氣。「你掉到糞坑?」

  應該不至於吧!以他的身手而言。

  一身屎臭的江上寅臉部表情僵硬,一口氣梗在胸腔不得出。「莊主,放糧吧!」

  「放糧?!」兩兄弟同時訝然。

  他們都深知江上寅的個性十分剛直,說一不二的態度從不因外在環境而改變,更不會行職權以外的無理要求,所以驚訝他的反常。

  「是的,放糧。」他厭惡地甩掉袖口尿漬。

  差點被甩袖濺到的柳膺月靈巧地一閃,用著揶揄的口氣嘲笑。「你見鬼了?怎麼多了顆良心。」

  他和大哥一樣冷血冷情,哪會管他人死活。

  「二莊主自行屋前一瞧便知,有時乞丐比鬼可怕。」嘴角一撇,滿是嘲諷。

  乞丐?他懷疑地輕搓鼻翼,飛身往屋外一點,腳踩梁上瓦,伏身一凝――

  嘩!的確……可怕。

  他嚇得腳差點下滑,連忙又用大哥教他的輕功飛回書房,臉色發白的說不出話,趕緊喝口熱茶鎮壓心頭驚。

  「怎麼回事?」他最仰賴的左右手竟駭成如此,是強敵壓境不成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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