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千金釀酒 | 上頁 下頁
五十二


  這是刁難,眾所皆知,即使段玉聿不想插手其事,可是他也不想太早看到皇上死於非命,皇上一死,朝廷必定動盪不安,身為皇叔的他更不可能走得開,只得留下了。

  段明宜嘴很硬,寧死也不肯說出解毒方式,兩方就這麼耗著,誰也不退讓,欲耗盡彼此的耐心。

  一日一日飛逝而過,關在大牢的段明宜形容枯槁、骨瘦如柴,早已失去昔日美若天仙的容貌,但是她依然唱著歌詠美人的古調,唱到喉嚨沙啞也不停。

  皇上和曾經的貴妃彼此折磨著,不死不休。

  段玉聿卻每天遊手好閒,帶著夏和若上茶樓喝茶,聽一上午的說書,中午到酒樓裡用膳,晚一點坐著畫舫瞧著江上景致,接著夫妻倆一起……逛青樓。

  沒錯,是逛青樓。

  一間一間地逛,順便和「故友新知」聊一聊,談風花雪月,論塞外風光,言琴棋書畫,話……呃,新愁舊恨。

  才幾個月而已,繁華似錦的京城竟蕭條如死城,街道上只看到行人三兩個。一擲千金的豪門巨賈,呼朋引伴的世家子弟,京裡稱得上名號的人物全都不見。

  他們在幹什麼?

  躲在府裡避災呀!外面有一個活閻王,誰敢出府走動。

  話說段玉聿沒打也沒罵,和善得很,可是他一臉壞笑地往人肩上一搭,那人便感覺一股無形的煞氣迎面而來,然後身子不自覺的發抖,心生畏懼,接著黃尿一拉,丟人。

  京城中多貴人,眾人聯名請求皇上開恩,允長樂王離京,他再不走,他們要舉家搬遷,讓皇城形同空城。

  身為一國之君,還被底下的臣子們威脅,皇上火大,故意壓著不搭理,為君還被拿捏,那他當什麼皇上。

  可是當有人開始大動作的出京,之後陸陸續續又有十幾戶勳貴往外搬,皇上只好妥協。

  他又扣了長樂王夫婦兩個月才讓他們離京,期間有流言傳出,說長樂王妃有神眼,能斷生死吉凶。

  因為這個傳言,段玉聿大怒,手刃七八十名造謠之人,並霸氣十足的宣示—誰敢說本王愛妃是非,殺無赦!

  雖然此事不再被提起,可私底下仍悄悄地傳開,連皇上都信之三分,想將長樂王妃留在宮中。

  不過愛妻如命的長樂王進宮一趟後,皇上就驚慌失措下聖旨,允兩人即刻離京,不得有誤。

  至於發生什麼事,佛曰:「不可說。」

  原本段玉聿要帶太皇太后出宮回封地,以盡人子之孝道,可她卻說她的一輩子都活在宮中,當有始有終,就讓她的最後也在深宮裡渡過,他只能遺憾母子緣薄。

  「咳!愛妃,你肯定是作夢了,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。你想釀酒是吧?回去在府裡給你弄間酒坊,我給你打下手。」她的釀酒技巧無師自通,的確有蹊蹺,不過……

  並無大礙了又有何妨?

  她訕笑,想起「夢裡」的情景歷歷在目。「也許吧……大概是馬車坐久了有點暈,腦子也胡塗了。」

  「要不要叫太醫瞧瞧?你的臉色有些發白。」她看起來比昨日憔悴,小手冰涼冰涼的。

  「不用吧,就快到了……嘔!」剛一說,她又想吐了,一口酸水溢到喉嚨口。

  「快,快傳太醫,把那老頭給我拖過來!」他心急則亂,連連大吼,吼得天上的雁都要被嚇得掉下來。

  老頭其實不老,也就四十出頭,是太皇太后多年前賜下的太醫,原本就出身于段玉聿的封地,跟著他往返京城。

  「來了、來了,王爺您這脾氣該改一改,萬一嚇著了王妃……」嗯?這脈……

  「怎麼了?快說。」段玉聿面色一獰。

  「好像是……」

  「是什麼?」

  太醫慢條斯理的收回手。「喜脈。」

  「喜脈就喜脈,你診那麼久幹什麼,害本王以為生了什麼大病……呃,喜脈?」段玉聿怔住。

  「王妃懷有身孕了,三個月。」當爹娘的居然沒發覺?

  「她有……孩子了?小若兒,我們有孩子了!我段玉聿也有子嗣了……」段玉聿狂喜之後是熱淚盈眶,滿臉激動。

  「終於懷上了!我還以為我的身子不好生養……」說到這,她突然「咦」了一聲,兩眼睜大。

  「怎麼了,發生什麼事?」他連忙低視她的肚子,如今是孩子最大。

  「我看不見……」為什麼不見了?

  他一聽,臉色大變,「若兒,你看不見了?」

  「光。」

  「光?」怔了一下,段玉聿忽然明白她在說什麼。

  「它消失了,沒有顏色。」她再也分不清好人、壞人。

  「那是好事,以後有我在,沒人傷得了你。」

  夏和若悵然若失的往他胸前一偎。「嗯。」

  「別失落,曾經擁有的或是失去的,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。」段玉聿雙手環在她腰上,護著腹中的孩子。

  「我知道,我只是有些不習慣……啊!我想起來夏仲亭是誰了!」她看過族譜,是她祖父指給她看。

  「誰?」

  她囁嚅說出。「是……我曾祖父。」

  兩人互視一眼,從此不再提起,何況新生命已在腹中孕育,與其回首,不如期待未來。

  (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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