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錢袋主母 | 上頁 下頁
三五


  一看向妻子,冷硬的峻顏瞬間冰融,化為徐徐微風。“怎麼就不禁嚇了,你那個叫淺草的丫頭可就膽大了,敢沖著我吼,還說我要敢對不起她家主子,她用擀面棍敲我。”

  一腳在內、一腳在外的淺草頓時很是窘然,她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,神色十分尷尬的望向正在取笑她的皇甫婉容。

  “進來呀!杵在那兒當門神不成。”這個老實過了頭的丫頭,還真是一根直筋的冒傻氣。

  “是的,小……”

  “嗯——”一聲冷音拉得重。

  淺草不曉得自己哪裡做錯了,慌張的左右四顧,在明煙、明霞擠眉弄眼的唇形提醒下,她才知曉原因。“大少奶奶。”

  趙逸塵不甚滿意,但勉強接受的一頷首。

  “什麼事?”一大早來找她。

  淺草看了一眼面色冷然的大爺,走近主子身邊小聲地說著:“小……大少奶奶不是看中城西那座四進宅子嗎?周叔和對方談妥了,開價四千兩。”

  “你要買宅子?”淺草以為沒人聽得清楚的細碎聲音,對習武者而言其實是清晰可聞,一字不漏的傳入趙逸塵耳中。

  皇甫婉容輕揮素手,讓淺草在一旁候著。“沒丈夫前是想在城里弄個居處,以後入城也有個落腳處,不用趕早摸黑的趕在關城門前離城,雋哥兒到私塾讀書也方便些。”

  “看中了就買,找我取銀子。”他還養得起妻兒。

  “你的銀子乾淨嗎?”她斜睨著他問道。

  趙逸塵身子一僵,神色複雜的看著妻子,她太敏銳了,幾乎一針見血地捅破他不欲人知的另一層身分。

  她垂目,笑得眼下隱有暗影。“不乾不淨就算了,我手上還有些銀子,既然談妥了就買,也許哪天就用著了。”

  意思是丈夫若是無能,爭產爭輸給繼母與二弟,他們也只有鼻子一摸被分家分出去。

  “我會解決的。”那裡……他不會再回去了。

  “怎麼解決?”一旦深陷其中,想脫身,難。

  皇甫婉容不確定他在失憶時幹的是何種勾當,但她看過在草原穿梭的悍匪,以及橫行沙漠的流盜,他們和他一樣身上都有一股不畏死的焊氣,仿佛生死只是碗大的疤而已。

  她不希望自己的猜測是對的,即便猜測成真,她也會替他隱瞞,先不論她是否對他有情,光是看在他是她丈夫這一點,她就不能扯他後腿,女人終究要有個歸宿,他……還算不太差。

  回答不上來的趙逸塵微惱地搶過黛條為妻子畫眉。“男人在外面的事女人別管,總餓不著你們娘仨。”

  她一笑,“別牽連妻小被砍頭就好。”

  “皇甫婉容——”他低聲警告。

  “走嘍!走嘍!再不走就要遲了,還有一場硬仗要打,不能有半點疏忽。”那個善於挑事的婆母可不好應付。

  “婉兒……”趙逸塵臉色微暗。

  她笑著一揮手。“我信你一回,就一回,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,孩子沒爹挺可憐的。”

  他一聽臉色黑了一半,暗暗咬牙,孩子沒爹是什麼意思,當他死了不成,這女人……著實可恨。

  可是,她充滿信任的眼神又令他心口熱了起來,惱怒之餘不免有一絲竊喜,這令人氣憤又可愛的女子是他的妻子,讓他有心安的感覺,即使他走得再遠,回頭一瞧她還在。

  皇甫婉容沒心思理會他千回百轉的複雜情緒,她還有更難的仗要打,一打理好端雅的儀容,便帶著性子較沉穩的明煙和淺草往屋外走去,留下明霞整理床鋪。

  妻子不在時,趙逸塵那張表情不多的俊顏更冷沉了,冷得叫人不敢多看一眼,整理好內室的明霞頭低低的貼著牆,腳步很輕地幾無可聞,倒著走出屋子,一口大氣憋著,直到離開了正房才敢大口呼氣,拍著胸口暗籲。

  須臾,幾道黑影竄進趙府東邊的竹林。

  “你們來了?”

  聲音很輕,像是對著牆面掛的“江雪垂釣圖”自語。

  “再不來還不得被你怨死,數落我們辦事能力越來越差了。”一件小事而已,還能拖上十年八載嗎?

  “查得如何?”雖然心裡有數,還是想確定。

  “嘖!還不是那回事,真如你所料,有人收買了黃山頭那幫幫眾,買你一條命九千兩,見不見屍不打緊,只要確保你回不去就好。”砍成七、八截更好,死得不能再死了。

  趙逸塵冷笑。“我這條命還挺值錢的。”

  “那可不,咱們做一樁“買賣”也不一定有九千兩之數,不過兄弟我替你討回來了,還多了利息。”得意揚揚的駱青掏出千兩面額的銀票一迭,少說四、五萬兩。

  “你搶了對方?”他挑眉。

  他哈哈大笑。“朋友有通財之義,他們自願拿出來孝敬,還說絕不敢招惹我們胡陽大山……”

  “噓!噤聲,謹防隔牆有耳。”他們的身分絕對不可外泄。

  嗤聲一出,漫不在意。“你未免也太謹慎了,整個院子沒幾人走動,空蕩蕩地像座死城,你一回復記憶就變膽小,這也怕,那也怕,真要有人偷聽,大不了一刀抹了脖子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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