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袋主母(4)_寄秋

四

　　那時蘭妃正得寵，皇上二話不說的點了太傅之女為公主伴讀。

　　此後十年她便是宮中常客，公主一召就得入宮，平時伴讀，離了禦書房便是玩伴。

　　淩翎自幼聰慧，很快地便順了公主的毛，雖然公主驕縱任性，但她在宮中的日子還是過得很舒坦，和公主兩人常是捉弄別人的同黨，她才不是被人使喚來使喚去的小可憐。

　　幾年後蘭妃失寵，宮裡多了寵冠六宮的孟婕妤，兩個人爭得厲害，也鬥得風雲變色，後宮之中就被這兩個女人弄得烏煙瘴氣，連一心向佛的皇上也管不住，由著她們去鬧。

　　鬧著，吵著，公主及笄了，要物色駙馬，偏偏此時突厥大軍在邊境打了一仗，燒殺擄掠了十幾個村落，被守關將士打了回去還大言不慚，說要是不送公主來和親便要再開打。

　　朝廷鬧成一片，主和、主戰的文官武將鬧得不可開交，那時候的枕頭風非常中用，孟婕妤的一番枕邊細語下，身心得到大滿足的皇帝便下令豐玉公主和親突厥。

　　聖意已下，豐玉公主不管如何哭吵，甚至鬧到聖駕前，還是改不了和親的命運，此行已定。

　　無法改變聖意的公主，性格變得更蠻橫了，痛恨起身邊的每一個人，連無力挽回的蘭妃也成為她痛恨的對象，她一個人不好過，便要所有人跟她一樣不好過，一起毀滅。

　　那時淩翎已經訂親了，再三個月就要成親，她的未婚夫是她自小就認識的甯將軍之子甯玉晟，年十八，大她三歲，青梅竹馬的兩人打小感情就好，情意切切的如同一個人。

　　要嫁到茹毛飲血的突厥，公主可是見不得人好，她一看到眼染喜色的淩翎，不樂意了，竟然以死相脅，既是伴讀也該是陪嫁，她要皇上封淩翎為女史，陪同嫁至一片荒涼的關外，否則寧死不嫁。

　　淩府滿門一聽聞，驚得大駭，淩家父子還在金鑾殿跪上一整天，請聖上收回成命，但是皇上一句——朕的女兒嫁人，愛卿的女兒陪不得嗎？要不要朕把皇位讓出來。

　　淩府不敢求了，再求便是逆上。

　　不過他們還是走了路子，請太子出面求情，看在太子的面子，皇上同意三年後可歸。

　　淩府進宮謝恩。

　　只是此舉又激怒了豐玉公主，她另有打算。

　　適時，甯將軍母喪，寧玉晟也得守三年孝，所以婚期往後延三年也是可行的，待出了孝期再議婚。

　　然而三年後，淩府長子前往突厥接人時，已為突厥王妃的豐玉公主怎麼也不肯放人，還冷誚的說：「人是不可能給你，但是要屍體簡單，本妃陪送上好的楠木棺材一口。」

　　淩雲峰是被突厥士兵驅逐的，揚言王妃有令——再入突厥地界刖其雙足，不得全身而退。

　　淩家人被趕走一事，事隔三日才傳到淩翎耳中，她氣不過的找公主理論，為此還和公主鬧得不愉快，差點也害其他女史、女官受到牽連，被送給草原上驍勇善戰的勇士。

　　「我都回不去，你憑什麼回去？」

　　豐玉公主憤怒的大吼，淩翎無聲的落淚。

　　最後兩人各退一步，妥協，以十年為限，在十年期滿後淩翎可以逕自離去，但是在這期限內，公主要她做什麼她都得做，不得有任何違逆，她是公主的錢袋子和萬能女史。

　　淩翎撈錢的本事無人能出其右，她仗著公主的勢開採寶石，並大量搜購皮毛和藥材，差人運往京城兜售，再讓人以公主之名運來鹽和江南的茶葉、布匹，賣給突厥人。

　　她兩相得利，經手的銀兩每年有數百萬之數。

　　可惜公主太會花錢了，一下子要建宮殿，一下子要蓋別院，嫌突厥什麼都缺，高價購買關內各項物事，還曾花費上百萬兩運冰，也曾為了想吃魚，不惜路途遙遠運來十尾武昌魚。

　　淩翎賺得多，花得也快，所以她無時無刻不想著攢錢的法子，她還得為自己存返鄉的路費。

　　誰知十年一到，豐玉公主懷著她第三個孩子，由於孩子過大，有性命之虞，此時此刻的淩翎根本走不開，她必須確保公主生產順利，母子平安才行，否則公主出事她也別想活命，還沒抵達家門便已人頭落地。

　　再說打小的情分加上十年的異鄉相處，說沒感情是騙人的，公主的孩子是淩翎看著出生的，他們喊她女史姑姑，當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了，這份情誼也就越彌足珍貴，淩翎像個姊姊般管著愛胡鬧的公主。

　　等到公主生下第三子，坐完月子，突厥爆發大規模的內戰，這下淩翎想走也走不了，到處在打仗。

　　打了好幾年終於平靜了，淩翎也已三十了，當年的青梅竹馬早娶妻生子，為人夫，為人父，她當下有種不知往哪去的茫然感，她不曉得還能不能做回那個單純的淩府千金？

　　但是她還是要回去，思鄉之情快將她折磨死了，她想爹，想娘，想十幾年不見的哥哥、弟弟。

　　公主來送行，賜了她一杯餞別酒，此後天南地北各一方，再也不相見，一路好走，不再思鄉。

　　淩翎一杯下肚後就沒再清醒，她被安置在楠木福棺中運回京。

　　原來到了最後，公主還是沒放過她。

　　§第二章這一世，初為人母

　　「瑩姐兒，我們去看哥哥練字好不好？」

　　「好。」瑩姐兒嬌軟的一應。

　　淩翎抱起身子還很輕的瑩姐兒，鼻頭往她頸肩、胳肢窩蹭來蹭去，逗得她小小身子扭來扭去，咯咯咯的笑個不停。

　　聽著小女娃甜糯的咯笑聲，淩翎覺得旁徨不已的心變得平靜許多，她不再是淩太傅之女、當權大臣的家眷，而是兩個孩子的母親皇甫婉容，年幼的他們需要她。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