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平民皇子 | 上頁 下頁 |
二十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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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動不便但身體硬朗的季蒼山嗓音特大,吹鬍子瞪眼的朝頭越垂越低的孫女大吼。 「呃,是稍微提了一下,誰叫我們家半夜常有黃光晃來晃去……」要不是鬧鬼傳聞甚囂,房子價錢壓得再低也沒人買,早被豺狼虎豹似的債主給搶走了。 黃光? 黑瞳倏地閃過銳光,被當成貴客款待的關天雲以眼角餘光掃視屋內擺設。 「死丫頭還敢胡說,跟你說了幾百遍是祖先顯靈,你奶奶放心不下我們爺孫三人,特地回來看看我們。」瞧她說的,哪來那麼多鬼。 「人死了不都是鬼……」她也沒說錯呀! 「你又在嘀嘀咕咕什麼,想討打是不是?!」一點規矩都沒有。 「沒什麼啦!我是說爺爺越來越青春年少了,你偷擦了幾瓶保養品……哇!小心,別真打,打痛了你會心疼。」幸好閃得快,不然手杖一揮下去,不痛死才怪。 季雙月閃得很有技巧,她不是直接避開,讓揮來的木杖落空,而是眼明手快地接住握持木杖的手,讓它偏個方向。 她不是怕挨打,而是擔心雙腿無力的老人家出手過猛,身子一個不穩地跌倒在地,因此借力使力攙扶,以免發生憾事。 此景落在一旁默默觀察的關天雲眼底,心中頓然湧起一股暖流。她的貼心不在言語上,而是落實在生活中,即使是極細微的動作,也能看出她對家人的愛有多深,全心全意地照護著。 這也讓他更為煩躁,要是分離的那一天到來,他真的捨得留下她,獨自回到沒有她的世界嗎?他對她的喜愛似乎比他願意承認的還要深。 或許這就是他所唾棄的愛情吧! 「去去去,沒看見客人的茶杯空了嗎?再去泡壺熱茶來。」都幾歲了,還這麼不懂事。 「我泡?」季雙月指著自己,一臉見鬼的驚恐。 「不是你難道是我嗎?你要我一個老頭子去泡茶?!」拖拖拉拉的,沒個女孩子樣。 當然是我,不敢讓你操勞。 脖子一縮的季雙月垮著一張臉起身,行動慢得像裹腳的老太婆,慢吞吞地一步一步走,一邊走還一邊回瞪悠哉遊哉的男人,怪他為什麼非要上她家不可,害她淪為最卑微的台傭。 接收到她怨憤目光的關天雲僅是挑挑眉,回以她「能者多勞」的可惡笑意,讓她氣結不已,飛快地沖進廚房,準備在茶裡加老鼠藥毒死他。 「不好意思,讓你看笑話了,雙月這丫頭從小被她奶奶寵壞了,現在我老了,也管不動她。」季蒼山把一切過失推給已過世的老伴,絕口不提自己更要負起大半責任。 其實他最疼的也是她,雖然她小時候的確非常驕蠻任性,常常鬧彆扭、耍脾氣,完全是富家小孩的脾性,可是家裡一出事,她反而是最有抗壓性的一個孩子,適應力極強地轉換環境。 以前是什麼都要最好,稍有瑕疵立即丟棄,不肯屈就次級貨,現在是能用的儘量用,沒壞前都是寶,管他舊不舊、醜不醜,能省則省,十塊、二十塊也是錢。 「不,你把她教得很好,看得出她非常顧家,沒有一絲驕氣。」寧可虧待自己也要家人過得比她好。 孫女受到贊許,身為爺爺的人也倍感驕傲。「就是太戀家了,二十好幾還沒找個好對象定下來,想當年她奶奶在她這個年紀,早就生完老四了。」 老人家最愛憶當年,季蒼山也不例外,難得有客人來訪,他忍不住話多了些,回憶總是美好的,人上了年紀也只剩下這此了。 「時代在進步中,晚婚已是一種趨勢,她才二十三歲,還有大好的青春,不必太早葬送在尿布、奶粉裡。」以現今受教育的年齡來看,通常二十三不是正要升學深造中,便是剛踏入社會的新鮮人,談什麼都太早。 「我以為你是以雙月男朋友的身份來拜訪我。」老人家的眼神特別清明,話中有話。 「我們的確在交往中。」關天雲並未否認,坦誠告之。 「這陣子她常常睡在你那兒?」季蒼山問得露骨,一點也不意外他的到來。 「是的。」面對長輩,他收起張狂態度。 拄著手杖,老厲的雙眼透著睿光。「有沒有結婚的打算?」 「結婚?」關天雲眼眯了一下,眉頭微蹙。「我想我們還沒到那種程度。」 實情是,他從未想過這問題,「結婚」兩字乍然沖進腦子裡,他第一個想法不是厭惡,而是思索著——有何不可? 然而他自知這段感情走到最後是沒有結局的,誠如她奇准的第六感,他們來自不同的世界,為了重寫歷史,他非回去不可。 「你是指不結婚,還是不想結婚?」他這孫女可不能讓人白白欺了去。 關天雲不解。「兩者有何差異?」 「不結婚,表示你只想玩弄我家孫女,我這爺爺老雖老,但還能管得動孩子,有辱祖宗的事我不允許。而不想結婚則是時候末到,兩人要再等一等,等感情成熟再說,這樣的解釋你明白吧?」 「明白。」他點頭。 清了清痰,季蒼山一臉嚴肅的再問道:「給你個機會,你要不要重新回答我剛才問過的話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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