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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


  顧寒衣口中的“她”指的是季亞襄,他的想法便是名門大戶的想法,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,而是兩個家族的聯盟,講究的是門當戶對,地位相對,季亞襄的出身是一大敗筆,會拖累地位高的小舅。

  君無瑕神色一厲,“我的女人我不護著,你要我護外面的瘋婆子嗎?看來你們是打出姦情了,明兒個我就奏請皇上為你賜婚,忠義侯府嫡次子與鎮南王府娉婷郡主真是天作之合,一對璧人。”

  顧寒衣一聽當場嚇出一身冷汗,趕緊求饒,“別呀!小舅,我錯了還不行,你千萬不要把我往坑裡推。”鳳未央是個坑,無底大坑,一下去就爬不上來,生不如死呀!

  “這不是你說的門戶相當嗎?鎮南王肯定樂意讓女兒奉旨成婚,綁也要綁著她拜堂,絕不會錯過你這位女婿,手握兵權的忠義侯是忠君一派,誰也無法拉攏,唯有從他的子侄輩下手。”

  顧寒衣一張俊顏慘白如雪,“我真的知道錯了,小舅,你和小舅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神仙美眷,我是羡慕嫉妒才說了胡話,你就原諒我對你的嫉妒心,貌美如花的小舅母才是你的良緣,一生一世白首到老,恩愛兩不移……”

  聽著他不重複的溢美之詞,君無瑕是一臉享受,理所當然的接受,而季亞襄是滿臉窘迫,雞皮疙瘩一粒一粒的冒出來,暗忖這兩人真是甥舅,沒得懷疑了,一不要臉真的是萬夫莫敵,用噁心就能殺死十萬大軍。

  君無瑕聽爽了才又開口,“知道我收到的皇令是什麼嗎?四個字,牽制福王,牽制是什麼意思不用我解釋吧!”不是滅了,而是留人餘地,皇上還是顧念對皇叔的舊情,想放他一條生路。

  皇上是先帝長子,福王是先帝幼子,兩人年歲實際上差不到十歲,先帝即位時對這位幼弟並不看重,因此福王年幼時常受到宮人欺負,和不受寵的皇上莫名的交好。

  叔侄之間有一段頗為深厚的情誼,互相約定要照顧彼此,不管誰日後出了頭都不忘舊時情,可是福王去了封地後就變了,後來皇上繼位,他更是絕口不提當年事,反而一味的以皇叔身分自居,時不時的哭窮叫苦,從皇上身上索取他不該有的東西,甚至認為皇上的位置該是他的。

  皇上念舊,忘不了昔日的相扶持,可人變了就是變了,無法回頭,他的仁慈給了別人得寸進尺的野心。

  顧寒衣低呼,“皇上只要你牽制福王?”居然是這個,他一直以為福王有謀逆之意,皇上想借此一舉拔除。

  不僅顧寒衣做這般猜測,甯煜、歐陽晉的想法也相去無幾,他們整日絞盡腦汁想的是如何扳倒福王,讓他伏法,交出封地,回京斬首示眾。

  揚眉一笑的君無瑕玩著未婚妻潔白小手,光滑如脂的手背再無一絲針刺的痕跡,“只要不讓福王有叛亂的機會,要怎麼做由我,皇上要的是打消福王的妄念。”

  不謀逆犯上便有可容之地,反之,壓制、壓制,絕對的壓制,壓到他沒辦法再生異心,只有臣服。

  “皇上這是在養虎為患嗎?”第一個不贊同的是寧煜,身為寧相之子,知道家族曾經內鬥險些覆滅,他更明白斬草不除根,春風吹又生。

  一旦心生邪念是斬不斷,只會變本加厲而非懸崖勒馬,人無傷虎意,虎有害人心,一日不除都有遭虎撲的危險。

  君無瑕笑了笑,“他只是心不夠狠。”

  慈不掌兵,所以皇上只是“仁”,而非明君,守成足矣,開疆辟土這種事他做不來。

  但他不覺得仁慈是壞事,因為皇上的仁慈,君家才會一直平安無事,獨享尊榮,儘管有不少所謂股肱大臣慫恿皇上除掉君家三兄弟,以免功高蓋主,皇上卻始終不為所動。

  皇上重情,他不想孤家寡人,身在高處不勝寒。

  “心軟是為君者最不該有的感情……呃!我是說皇上以仁善治國,善風可行。”寧煜脫口一出,立即驚覺眾人的眼神不對,他趕緊改口,讚揚皇上的仁德。

  “我不懂朝堂的事,也不會問你們怎麼做,不過門外那位郡主總要想辦法解決吧!整天吵吵鬧鬧的,她不煩,街坊鄰居都煩了,我也沒辦法出門做事。”季亞襄想的是剛建好的義學,以及準備中的義診。

  當初君無瑕交給她十萬兩子,她用來在城外買了一塊地,建足以容納百棺的義莊,現在的棺木已有二十口,是辣寡孤老和買不起棺木的貧窮人家以及無名屍,由一對孤苦無依的老夫妻負責打理,收些微薄的香燭錢。

  而義莊後頭有座占地百畝的山丘,規劃為墓園,仿現代墓葬修整成梯狀,有門牌號碼,一座墓一座墓排列整齊,有專人修剪草木和打掃,入土時要登記,不允許任意安葬,免得成了亂葬崗。

  修建完成後,因為太美了,有涼亭小橋和種植花木,景致宜人,竟有些城裡的富裕人家也想將先人遺骸葬於此處,私下花了銀兩想打通關節,但都無功而返。

  同時也建了慈愛堂,收留棄兒、無家可歸的小乞丐和老人,不過授人以魚,不如授人以漁,因此季亞襄又從十萬兩銀中撥出一筆款項,添置百畝官田、種子、農具、牛,一應俱全,被收留者自行耕作,自給自足不求人。

  “襄兒,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,我絕對支持。”君無瑕沒二話,老婆還沒娶過門呢!一定要順著。

  “就算我揍她一頓?”季亞襄試探他的底線。

  君無瑕笑了笑,“還是不要,她好歹是先帝封的郡主,這個面子得給。”除了身體上的傷害外,一切隨意。

  “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。”是該讓人瞧瞧正宮的魄力,不是軟柿子任人捏。

  想到之前家裡遭受的破壞,胸口憋著一口氣的季亞襄目光清冷的走出屋子,在院中敲著和關家相鄰的牆。

  “襄襄姊,你找我?”關曉彤的小腦袋從牆頭冒出。

  “我來拿我要你準備的東西。”

  關曉彤一聽,倏地興奮起來,“要不要我幫你,很重喲!”

  “不用,我一個人可以。”她不是柔弱女子。

  關曉彤略感失望,“好,我去拿,你等一下。”

  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重物拖動聲,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關曉彤氣喘吁吁的聲音。

  “襄……襄襄姊,我全拿來了,你接過去。”天呀!好重,她兩條胳臂差點拖斷了。

  沒人知道是何物,只瞧見一個接一個的木桶遞過牆頭,上面蓋著蓋子,裡面有搖晃聲,看起來不輕。

  女人的戰爭,開打了。

  “無瑕哥哥,你快出來瞧瞧未央,我為你茶不思、飯不想的都餓瘦了,你忍心看我為你苦苦相思,終日鬱鬱寡歡,為伊衣帶漸寬,沒有你我活不下去……”

  茶不思、飯不想?

  那一口蹄子、一口雞腿的人是誰?

  鳳未央是吃不下白米飯,因為她只吃肉,肉是主食,偶爾吃點珍珠米熬的肉粥,無肉不歡的她最愛肉湯,所以也不喝茶,她嫌茶湯澀苦,不如蜂蜜水好喝。

  她是享受慣了的人,不可能吃苦,因此所謂的叫門也不過是做做樣子,她在季家門口擺了一張鋪錦的長榻,半坐坐倚的靠在羊脂白玉靠枕上,上頭是珠串垂蘇的桃紅色華蓋,遮陽擋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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