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一流女仵作 | 上頁 下頁 |
十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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察覺四周遊人的眼光,季亞襄默然地往左移一步,不想讓人知道他們倆是一起的。這人實在是太引人注目,萬一遇到認識她的人,跑去跟她爹八卦說她跟男人逛燈會,她就慘了。 君無瑕看了她的動作,笑著說:「怎麼,走在我身邊,自慚形穢?」 她忍不住嗆他,「三爺這病多久了?」 「病?」他挑眉。 她嗓音平平,無起伏,「自戀也是一種病,得治。」 他眨眨眼,故意送了秋波,「襄兒不覺得我好看,貌如春花秋月般令人著迷?」 不是他過於自負,君家人的相貌都不錯,堪稱人中極品,要不然他大姊也不會入宮為妃,當了幾年寵妃,而他不出門則已,一出門寸步難行,前後左右都是為他癡迷的女子。 君無瑕也明白,長相是其次,她們看中的是他的皇親國戚身分,有才有貌又地位不凡,後宮還有太后寵著,不說當上正室,當個侍妾也多得是人搶破頭,爬也要爬到他腳下侍候。 「春花易凋、秋月清寒,做人要實際點,我們這種小門小戶出身的人家只求三餐溫飽,不談風花雪月。」 只有閒人才會在意面皮美醜,再過五十年,照樣雞皮鶴髮、發禿牙落。再美的事物也禁不起歲月的摧殘,人一遲暮,舊日的美好都成了腐敗凋零,除了腐朽的老人味再無光采。 法醫界七年,又做了幾年小仵作,她看過的死人比活人多,形形色色的屍體早讓她對人的外觀麻木了,不論生得如何,死後就是一堆腐肉和屍水,沒人能青春永駐,長生不老。 「呵呵,你還在記恨顧小子說過的話。」女人的心眼呐!比針尖還小,一句不經意的話便入心了。 「不是記恨,而是瞭解人與人的不同,不要去貪就不會有怨慰。」怨天道不公,怨世間無情,怨人心不古,怨天怨地怨個沒完,怨氣沖天又能得到什麼。 君無瑕皺了皺眉,若她說計較,他反而還鬆口氣,她現在看得透澈,反而給他一種她超脫世俗,一切都無法令她有喜怒哀樂,這世間沒有事物值得她爭取的感覺。 「你從來不笑嗎?」 君無瑕不禁問了,他實在很想知道,她在乎什麼,自己如何能讓她開心,讓她對他產生好感與興趣。 ▼第五章 拉近距離 笑? 知縣大人的一句話像一個千古難題,艱澀難解,當下讓季亞襄懵了。 她出生的家庭不是很和樂,父親是醫生,母親是鋼琴家,他們只生她一個孩子,父親忙於工作,常常不在家,母親則經常性巡迴演出,一年三百六十五超過一半在外地,即便在家也是在練琴,母女倆少有交談。 她有祖父祖母、外公外婆、叔伯姑嬸姨舅,兩個家族加起來有七、八十個親屬,可是她卻是保母帶大的,一個又一個的保母,前後找過十三個,直她不需要保母為止。 雖然與父母的感情不深,他們對她的期望卻不可說不厚,一個要她學琴,一個要她繼承衣缽,所以她每天除了洗澡、吃飯、睡覺,其餘所有時間都塞滿了課程。而真正讓她痛苦的是,十歲那年父親就教她解剖養了六年的小狗。 所以她笑得出來嗎? 不,沒法笑,在父親的眼裡那只是一條狗,可在她眼裡那是陪伴自己的玩伴,她多愛它呀,妹妹、妹妹的喊它,可是卻因為她而死了。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不會笑了,無喜也無悲,照著大人的安排長大,考試第一名,進了手術室是天才醫生,脫下醫生袍是人人羡慕的名媛,腳踏鑲鑽的高跟鞋手拎名牌包出席各大宴會——因為她不笑,對人疏離,因此得了「冰雪女王」的封號。 最終,她厭倦了這樣的生活,也厭倦醫院因為病患的貧富差距有差別對待,拋開名醫的光環,做出了唯一的反抗,投入了法醫界。 「給你。」 突然,一個哭臉面具正對她的臉,季亞襄瞪大眼一瞬,表情又恢復了尋常,直勾勾地看了面具好一會兒,面具的眼淚讓她胸口一滯。 「給我?」 「戴上。」 她抗拒地退了一步,「我不是孩子。」 「誰說小娃兒才戴面具,你看滿街上的人都手拿面具,有的戴在臉上,有的拿在手上玩,這是應景的,不分男女老幼。」瞧她一臉戒備,尋常面具會咬人不成?覺得有趣的君無瑕低聲笑出聲,她退一步他便進一步,讓她面對著面具,哭臉面具的水似要往下流。 看了看四周逐漸多起來的人潮,秀眉一輩的季亞襄雙唇抿得更緊,「我不戴面具,太醜了。」兔子面具、狐狸面具、狗臉面具、蝴蝶、小鳥的都有,攤子上掛著各樣面具,偏他挑了最醜的。 「不醜,它正好代替哭不出來的你哭。」不許她拒絕的君無瑕親手為她系上帶子,遮住那張面無表情的臉。 「你……」她突然有些慌亂,被人看穿隱藏多年的真實心情,任誰也會不安,她不希望被人看透,想保護自己不受傷害。 「你看,我也有面具,笑臉的面具,把它往臉上一戴就笑呵呵了。」君無瑕也將面具戴上,一哭一笑形成有趣的對比。 「你的面具比我好看。」她氣悶地要取下面具。 一隻手按住她取面具的手,笑臉對哭臉笑哈哈,「同一張臉,一對的。」 「我跟你換。」她才不要哭臉,感覺可憐兮兮,受了很多委屈似的。 哭臉面具是張著眼、抿唇,畫上兩滴豆大的淚珠,而笑臉面具眯著眼,嘴角往上拉的大嘴巴占了面具一半,但無論哪張面具,一戴在人的臉上都只覺得逗趣,喜感十足。 「不換。」他拉著她的手往前走。 被拉著走的季亞襄踉蹌著跟上他的腳步,面具下的那張臉皺著眉,「你不能只圖自己的痛快,不在乎別人的感受。」 剛說完,她詫異的發現迎面走來的一雙男女臉上戴著鯉魚面具,且有一就有二,陸陸續續又出現幾對戴面具同行的男女,高掛的燈籠照亮整條街,雙雙對對的人兒在燈光下成為一道風景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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