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美人如花但有刺 | 上頁 下頁 |
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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朦朦朧朧間,歐陽無恕咬牙站起身子,走到最後,幾乎是無意識的走動,他覺得好累好累,只想停下來,他再也走不動了。 可是耳邊一直有個軟綿的聲音鑽進腦中,說著「快到了,快到了,再走兩步路,我看到茅草屋了」。 然後……他就倒了。 什麼聲音? 好像有人輕快的哼著小曲。 是誰膽兒肥了,居然敢在他寢居哼小調,玄衣、玄漠何在?為何沒將人扔出去,任其放肆? 咦!什麼味道,好像是小雞燉蘑菇,很香,讓人饑腸轆轆,很想喝上一大碗雞湯,大啖雞肉。 聞著香味而蘇醒的歐陽無恕掀開沉重的眼皮,入目的景致讓他為之一怔,隨即闔上眼,他以為他還在作夢,看錯了。 但再睜眼一看,還是有些陳舊的茅草屋,屋樑旁邊有著非常明顯的蜘蛛網,微溫的熱度來自不遠處的土灶,灶上放著一隻凹了一邊的鐵鍋,鍋裡正咕嚕作響的燉著湯。 他扭動著脖子看向曲子傳來的方向,意外的看到一名眉眼如畫的小姑娘拿草逗雞玩,雞腳是綁住的,動不了。 「你……」她叫什麼名字來著。 一聽到很輕的氣音,蘇子晴倏地回頭,丟下草往歐陽無恕跑了幾步,欣喜地叫道:「歐陽哥哥,你醒了。」 「你是……晴兒。」看到她的臉,他想起她是誰了。 「你要喊我蘇大小姐,一名外男不能私下喊女子閨名。」她一臉正經的說道。 「我會負責。」他們同處了一夜,他理應肩負起責任。 「什麼負責?」蘇子晴不解。 「為你的名節負責。」他會娶她,不讓她為流言所傷。 聽明白的蘇子晴噗嗤一笑,認為他太認真,「什麼名不名節的,此事天知地知,你知我知,你不說出去就沒人知曉。」 誰會為這點小事較真,又不是吃飽撐著,她看過另一個蘇子晴所嫁非人,她可不想重蹈覆轍,因小小的意外而賠上終身。 「我不會當沒這回事,你的名聲確實毀在我手中,我會請人上門提親……」早日定下她也早安心。 「啊!等一下、等一下,我才十歲,還不到議親的年紀,你會不會太急了。」這人怎麼一清醒就說起胡話,難道是高燒燒糊塗了? 「先訂親,等及笄再過門。」他等得起。 「可我不恨嫁。」他太一廂情願了吧! 「我想娶。」倒不是僅僅只為負責,而是轉念一想,他並不抗拒和她相處,先和她訂親可以避開皇上的指婚,以及繼祖母強塞的未婚妻。 年屆十六的他已到婚配年歲,為了他父親留下的三十萬子弟兵,各方人馬蠢蠢欲動,想藉著聯姻一事試圖拉攏他,為奪嫡多一分勝算。 要不是適逢父喪,皇上的指婚聖旨早已送達鎮國將軍府,而繼祖母也不安分,一心念著父親一手打出的家業,三番兩次往他屋裡塞人,甚至私底下有和娘家人議親的舉動,想藉由婚姻是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,他父母不在自然要聽她這個繼祖母的,逼迫他迎娶陸家表妹。 再者,距離蘇子晴及笄還有五年,五年時間他大可放開手去做他應該做的事,不用被一些瑣事牽絆,在戰場上大展長才。 「但我不想嫁,我和你不熟。」蘇子晴眨眼,用著一根樹枝攪動冒著熱氣的雞湯。 「處久了自然熟……」他一動,全身的疼痛立即一湧而上,他看了一眼上了藥的傷口,眸色一深。 她眼兒彎彎,眯成月牙,朝他晃晃有點肉的圓胖小指頭。「你回京城後該去打聽打聽我是什麼樣的人,不要妄下定論,我相信只要腦子沒長蛀蟲的人都不會找上門。」 聞言,他眼一眯,「你做了什麼?」 她一笑,意味深遠。「我是傻子。」 「傻子?」他一怔。 「對,千真萬確的傻子,七歲那年我不慎落水,連燒了數日燒壞了腦子,燒一退我就傻了。」她說得好像是別人的事,無喜無怒,無悲無怨。 「誰推你的?」他目光一沉。 蘇子晴兩眼閃過亮光,「欠我的,我一定會討回來,但我還太小了,只好蟄伏,這年頭的孝道太重要。」一頂「不孝」的大帽子就足以壓死人,不管長者做了什麼,當晚輩的只有承受的分,就算要了你的命也理所當然,長輩有管教兒孫之責,做得不對就打,死活不論。 「你的繼母?」人都有私心,想為自己的兒女爭取更多,不想被人分走。 她不回應,無聲勝有聲,一切盡在不言中。 再開口,她轉了個話題,「你傷得很重,還是別亂動,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來。」 「雞湯哪來的?」他答非所問。 一提到這事蘇子晴就樂了,眉飛色舞。「咱們進得這間茅草屋就是一個雞窩,大概是獵人用來歇腳的吧,只是年久失修,鮮有人煙,因此一家子來築巢……你瞧瞧那兒還有兩隻母雞綁著腳,原本還有一隻公雞和兩隻母雞,不過從那裡跑了……」她指著牆角一處用乾草補上的洞,明顯和茅草屋的舊土不同色。 人要走運連天都擋不住,人家是甕中捉鼈,她是關門捉雞,毫不費勁。 滂沱大雨中什麼也看不清楚,她是憑著感覺往前走,一邊扶著重得要命的傷患,一邊蹣跚地將腳拔出泥水坑裡,她每一步都走得艱辛,好幾回都想把礙事的人丟掉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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