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媒婆喜帕 | 上頁 下頁
四二


  「對,我是傻子,所以你不能不理我,要不,我會迷路,找不到回家的路。」

  他用信任的眼光直直盯著她瞧,那澄澈的眼直達人心。

  葉妍心跳漏了一拍,沉溺在他那寫滿情感的藍眸之中,久久之後,她輕輕地歎息。「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,今生得來還債,你呀根本是用傻氣來騙我的同情心嘛。」驀地,她話鋒一轉,口氣兇悍。「下次別再做爛好人了,拿大米喂老鼠,我不過一盞茶時間沒盯著你,你就給我找麻煩,要是再有一回,信不信我先毒死你,省得被你氣死!」什麼斕性情嘛!

  竟然還有把黑布染白的妄想。如果能將他之前的不講情面跟現在的斕好人個性調和一下該有多好。

  知道她氣消了,李承澤笑顏一展。「我就曉得妍兒人最好,不會惱我太久,我……」

  話說到一半,一塊秋香色的絹布突地從茶樓二樓飄落,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他頭上,蓋住他半個身子。

  葉妍見狀,先是一驚,繼而忍俊不禁的爆出大笑,拉下十尺長的布帛在他身上比劃,作勢要為他做一件外袍。

  「啊!對不住,對不住,小老兒滑了手,讓你受驚……啊,你……你是李府的二少爺?!」少年白加上異色瞳眸,這城裡除了他還有誰。

  掉了布的老叟面露驚恐,驚駭地連連抽氣,眼含羞愧地低下頭,有些慌急地想立即消失。

  「這是你的布?」李承澤摸了手上的布匹問,小有瑕疵,但不失為好布。

  一聽他提到布,老叟面無血色,兩眼突然含淚的跪倒在地。「是我錯了,二少爺,我不該貪小便宜買你李府的私貨,你原諒我,不要把我送官嚴辦,我知道錯了,再也不敢了……」

  咦!這是怎麼回事?

  葉妍狐疑地看向同樣嚇一跳的李承澤,但他很快了悟發生什麼事,上前扶起老叟。

  「老丈別慌,我不會怪罪你,請起來說話。」他有那麼嚇人嗎?老叟居然嚇到腿軟。

  「二少爺……」他訝異的瞠大眼,不敢相信傳說中嚴峻冷情的二少爺竟會如此和善。

  他是驚到雙腿無力,而非畏懼他與眾不同的外貌。

  「不用怕我,我不會傷害你,你好生地說來,究竟何事讓你驚慌失措?」李承澤和顏悅色的問,毫無富家少爺的驕氣。

  「我……我……」一想到白白損失的銀子,老叟悲從中來,掩著面竟號啕大哭起來。

  「老丈莫要傷心,有什麼委屈說出來,咱們合計合計,能幫你的,我絕不推辭。」既然他提到了布,大抵與李家布行有關。

  見他真誠的神態,語氣又和煦,老叟一抹淚,哽咽地說:「我本是陳縣的布商,想向李家布行下訂單,買批上好絹布,沒想到……」

  不知是誰曉得他要買布,便在傍晚時分上門,兜售李家流出的布,價錢是原來的一半。

  他看了看布,確實是出自李家,於是一時豬油蒙了心,起了貪念。

  「……以二少的眼力應該看得出這塊布摻了粗紗,我當初以一匹十兩銀子買下,三百匹共三千兩,以為轉手一賣至少賺進萬把兩,誰知……」

  「誰知對方交貨前掉了包,把好絹換成劣布,讓你由大賺反倒貼幾千兩。」摻了粗紗的絹布只適合做喪服,但一般喪家哪需要用到大量的布,頂多三、五匹已是望族出殯的排場。有貨無市,做生意的最大忌諱。

  「是呀!我就是這麼上當的,可我去和對方理論,他反口咬定不認識我,還說我假借李家名義賣布,壞了行規,要拖我去見官……」他說著說著,老淚縱橫。

  「你可記得那人是誰?」如此惡劣,真是同行之恥。

  老叟偏著頭,想了一下。「我聽到他身旁的夥計好像喊他……呃,游掌櫃。」

  異色瞳眸微眯,藍影暗閃。「嗯!我明白了,老丈若不嫌我唐突,可否成為李家布行在陳縣的商號,你所需的一切布料,我將悉數供給。」

  「什麼?你……你為什麼……」他驚訝地瞠大了眼,難以置信。

  「那三百匹布就賣給我吧!我可以交由名下商行販賣,不過價格恐怕無法讓你滿意,僅能以一匹五兩收購。」他算是賠本了。

  但是,他贏得人心,老叟感激的一再致謝。

  李承澤高明的經商手腕沒變,只是做事的手段放軟,與人和善,以關懷代替嚴厲,笑容取代了冷峻,讓人感受到他的真誠。他處理這件事的方式在同行中傳開,死忠為他做事的人更多了。不過,李承澤仍有隱憂。老叟口中的游掌櫃,他幾乎可以判定是死性不改的遊鎖德,他和李承恩合謀偷運布行的布,偷龍換鳳的一布二賣,盡做些見不得人、偷雞摸狗的事。

  他真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,無人察覺嗎?

  「大娘,我知道這麼說有點失禮,不過你既然請了媒人說媒,娶進了秀外慧中的媳婦兒,盼的不就是早日抱個孫子,讓李府開枝散葉,延續香火?」

  「這……」白白胖胖的小孫子呀!肥嫩的小手小腳,瞧得都歡喜。

  「是呀!夫人,哪有娘子娶了卻不理的道理,二少爺不急著當爹,難道你不急嗎?不孝有三,無後為大,你要是不催催他,這輩子可就抱孫無望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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