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綠葉皇后 | 上頁 下頁 |
一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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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什麼,皇上還是要出宮?!」小安子嚇得臉都白了,嘴唇抖呀抖的,差點就要口吐白沫。 「沒錯,朕心意已決。」白玉璿抬起下顎,有模有樣地擺出太傅教他的眼角一斜,卑兒。 「這……」小安子額頭的汗越流越多,一邊用繡著白梅的錦帕擦拭,一邊看向雷打不動的餘來錫。 「這什麼這?朕的話也敢不聽。」他俊顏一板,真有幾分帝王威儀,令人不自覺心生敬畏。 白玉璿就是個淘氣的孩子,行事作風根本就不按牌理出牌,不能以常人的心態去揣摩,也沒法去猜他心裡在想什麼,小孩子的想法其實很直接,做事全憑一時的好惡或心血來潮。 正當小安子和餘來錫以為他會走向太武門出宮時,偏偏秀逸身形以讓人錯愕的七星步法閃入大石頭後,足下輕點排列池塘畔有高有低、大小不一的玄武石,十分輕盈的躍向御花園。 皇上會武,知情的沒幾人,但除了武功高強的餘來錫,知情幾人想不出他能向誰偷師,尤其他的武學招式並不常見,有些怪異,其中以輕功最拿手,常把身邊保護的人遠遠甩開。 不過他沒施展出的功夫有多高,大概只有教他的人才知曉,以七歲孩童的心智是分辨不出自己的武學造詣。 「皇上,慢一點,奴才跟不上……」 天呐!那是在飛嗎?皇上幾時將內力提升到淩空而行的境界。 小安子都想哭了,他擔心哪天真追不上武功修為越來越高深的皇上。 有人就是有學武的天分,即使是個癡兒。 「啊——找到了,我用朱砂做了記號……」白玉璿一興奮又忘了稱朕,高興莫名的彎身一鑽。 「皇上,小心呀!要撞牆了,奴才十顆腦袋也不夠砍……咦!皇上呢?皇上怎麼不見了?」完了、完了,死定了,他把皇上搞丟了。 「靜下來,不要慌,人不會平空消失,四周找一找,尤其是茂密的草叢。」神情冷靜的餘來錫一把抓住欲撞牆以死謝罪的小安子後領,將他甩向一旁。 嗚!皇上,你害死奴才了。 「怎麼可能找得到,我明明看見皇上嗖地穿牆而過,他一定是被人施了妖術,有惡巫師要動搖我天機皇朝國本,我……」 「安靜。」余來錫冷冷一瞟。 小安子嘴一扁,叉起茶壺腰。「哪還安靜得下來,皇上在我們眼前失了蹤影,太后和攝政王怪罪下來誰擔待得起,皇上是萬金之軀,我們萬死難辭其咎,你……我在跟你說話,你好歹應我一聲,那塊大石頭沒長腳,你一直盯著它做什麼?」 「一個狗洞。」大小正好一人身寬。 「我管你什麼狗洞不狗洞的,皇上失蹤是你我的責任,和狗洞無關,我告訴你……呃,等等,你剛說什麼,狗洞?」他沒聽錯吧! 「是狗洞。」餘來錫強調。 「宮裡怎會有狗洞?是誰挖的,皇上他……」他倏地一抹淚,雙眼睜大如牛目,難以置信地低頭一瞧。 是狗洞,藏在大石頭後,石頭約有一人高,旁邊是大大小小的石頭堆棧著,石頭與石頭的縫隙間植有丹桂和秋槿,花木扶疏間有小小的凹陷地,撥開的黃土下是容一人進出的小洞。 小安子與餘來錫相視一眼,彼此眼中都有驚駭,多年的默契不需要言語的交談,他們雙雙表情無奈的彎下身,一前一後鑽向令人羞辱的洞裡。 探出頭,另一頭是通向冷宮的永巷,但永巷同時也緊鄰繁華大街,宮裡的採買有時貪近也會抄捷徑,永巷邊角處有扇上了重鎖的小門,而鑰匙一向由內務府總管保管。 不過對摸透皇宮的皇上來說,偷把鑰匙很是輕而易舉,只要他想做的事從來沒有失敗過。 果然,一身繡銀竹錦袍的皇上正倚在半開的門邊,神色不耐煩地以指轉著串鑰匙孔的銅環。 「你們真慢,讓朕等了許久,烏龜散步也該到了吧!你們該好好檢討檢討,人長得比朕醜也就算了,腿也比朕短,你們還有什麼讓朕覺得你們尚有用處?」白璧無瑕,風流冠古絕今,這便是天機皇朝天子白玉璿。 可惜他是個癡帝。 「皇上……」嗚,皇上,奴才不醜啦!小安子千瘡百孔的心受創極重,汩汩滴血。 「不許再叫朕……呃,我皇上要改稱公子,聽懂了沒?本公子是皇朝第一美男子,你不可抬頭看我,免得汙了本公子的眼。」 人醜不打緊,要有自知之明,別馬不知臉長壞了他的美麗心情。 一身綾羅衣,腳踏錦繡鞋,玉姿仙容,清雅逸秀的白玉璿一揚指,一柄描金象牙柄摺扇忽地現蹤,他好不風雅刷地一展開,扇面上繪著兩隻低頭吃草的白兔,一隻翹著尾巴,一隻抬腿,灑尿兼撓癢。 這也是惡趣味吧! 小孩子心性,用不著太在意,皇上親筆所繪,他甚為滿意地題上兩行字:雌兔腿兒肥,雄兔肚渾圓。 意思是,烤來吃人間美味,肉多油嘴。 「是的,公子。」從善如流的小安子垂頭喪氣。 「我讓鸞英姑姑替你們準備了百姓的衣服,趕快換上,可別耽誤我玩……訪察的時辰。」一抹憨笑剛溜出唇畔,白玉璿又趕緊裝出一臉正經,他抿唇不笑,目視前方的神情宛若落下塵世的謫仙,豐神俊秀,清雋如畫,誰也看不出他是個癡兒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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