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綠葉皇后 | 上頁 下頁


  但是看到俊美臉龐上近乎憨傻的笑靨,那股渾然天成的仙氣硬是打了折扣,多了讓人感慨不已的遺憾。

  「璿兒,跑慢點,小心絆腳,小安子和余侍衛怎麼沒在身邊伺候著?」這孩子真人擔憂。

  漢白玉鋪成的八角涼亭內,迎風而立一名嫋娜佳人,眉若遠山不描而黛,眼似秋水盈盈欲語,唇紅齒白,皓頸纖美,膚白勝雪,吹彈可破的玉肌白裡透紅,是一天生的美人胚子,回眸一笑百媚生。

  她曾是天機皇朝最美的聖德皇后,美得一笑傾城,再笑傾國,使得後宮三千佳麗無顏色,獨佔聖寵一十二年,是天壽帝生前唯一深愛的女子,為她捨棄了諸多紅顏。

  如今她是聖德太后,癡帝白玉璿的生母。

  年近四十的她看起來有如二十出頭芳華佳人,面頰光滑如玉不見老態,眼角亦無細紋,美得有如出水清荷,清雅高貴,秀逸生姿。

  「母后,璿兒來看你了,你的身子骨好不好?有沒有照太醫的囑咐乖乖吃藥?母后好像又瘦了。」俊美無儔的五官皺成包子臉,似是不高興她面色不佳,略帶病容。

  玄以幽眼露笑意地拎起絹帕,輕拭他額頭薄汗。「瞧,又走得急了,到哪玩呢?這一身汗的,著了涼可要不舒服,又要喝苦苦的藥。」

  「不喝、不喝!藥是給母后喝的,璿兒健壯如牛,不喝苦藥,母后生病了,母后喝。」他頭搖得快,捂住嘴巴抗拒吃藥。

  「又說傻話了,再壯實的身子也禁不起天意弄人,你父皇他……」一提到無法白頭到老的帝王夫君,玄以幽眼眶微微泛紅。

  當年先帝也是精壯得如同一座不倒的大山,有著高強武藝傍身,以及賢臣良醫伴其左右,以「天壽」為帝號,意為壽與天齊,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,以為萬壽無疆指日可待,錦繡江山盡在掌握之中。

  誰知飛來橫禍,一杯毒酒下肚催人命,群醫束手無策,藥石罔效最後撒手人寰,一命歸陰。

  任由她哭腫雙眼也喚不回已逝的生命,孤獨在世思念著走得太遠的冤家。

  更可恨的是十幾年過去,兇手仍未伏誅,手法高明不留破綻,端酒的宮女也早就被滅口。

  「皇嫂別太難過了,逝者已矣,要是你又傷心得夜不成眠,皇兄在天之靈也會不安心。」

  伴隨話落,一截明黃色從柱子後露出,繡著五彩龍紋的皂靴信步走來。

  當今皇上穿著月牙白錦袍,攝政王白鶴年卻一身皇帝專屬的明黃色,他的野心有多大已昭然若揭,絕非甘心屈居人下的忠臣。

  可是那臃腫的身形、圓如滿月的大臉,他一走路就喘,邊擦汗邊笑呵呵的招手,儼然一副大善人的模樣。

  「攝政王,你來了,朝堂上又有什麼事嗎?」一瞧見笑得憨直的兒子,玄以幽嘴角淺笑略收,水般柔美的眸子映出絲絲交纏的黯然。

  「哎呀!皇嫂,才幾日沒見就生疏,我這攝政王的頭銜還不是迫不得已硬扛上的,你還是喊我一聲鶴年,一如當年被你抱在懷中寵愛的小皇弟。」攝政王笑著,雙頰肥肉一抖一抖的顫動。

  白鶴年是白玉璿的皇叔,今年才三十歲,是眾臣推舉出的攝政王,他打小就是個身材走樣的小胖子,怎麼調理也瘦不下來。

  不過他本人倒是不在意,老說能吃就是福,妻妾成群,個個容貌出眾,攝政王妃何雁雲乃手握重兵征南將軍之女,生有一女白九華,一子白清貞,側妃楚綺羅、馬玉真亦是朝中大臣的千金,楚側妃有一子白庭波,而馬側妃並無所出,另有四名有品階的淑人,妾若干。

  即使胖得有點離譜,可身邊的女人卻不少,左擁右抱,豔福不淺,他以收集美女為一大樂事,攝政王府中至少有五百名可人兒等著他寵倖,其規模不下於天壽帝當年為聖德皇后所廢除的後宮。

  美女如雲,鶯聲燕語,溫香軟玉,帝王般的享受。

  「物換星移,人事已非,你我早就脫離兩小無猜很久,我們不是平民百姓,老祖宗所立下的規矩還是未能免俗。」造化弄人,她的心是波瀾不興的古井水,活著只為了兒子。

  「皇嫂言重了,不就是一家人閑來聊聊嘛!誰敢道皇家是非,而且璿兒也不小了,該為他選妃納嬪打算打算。」二十歲才選妃是遲了點,不過也是情有所原,皇上的情況不同尋常。

  「璿兒要選妃了?」玄以幽一怔,隨即苦笑。是她這個為娘的疏忽了,一直沒想過那個賴在懷裡撒嬌的小兒也有長大娶媳婦的一天。

  「是呀!皇嫂幫著瞅瞅,總要挑個如意的母儀天下,我們都會老,護不了他一生,只能盼他早日誕下龍嗣,我與皇嫂手把手教上幾年,總會教出個賢明帝君,我天機皇朝後繼有人。」

  有了小的,大的就不用留了,只差一步的九龍寶座何其誘人,唯礙於位子上有人。

  笑不及眼的白鶴年目中閃過一絲陰寒。

  「皇上,臣想向你借鏡子一用。」

  「借我的鏡子?」白玉璿眼眸眨了又眨,不太樂意出借,比女子還美的玉顏流露出猶豫。

  因為鏡仙說過皇叔借用鏡子是要害人,他借了鏡子便是幫兇。

  其實天水神鏡原本是白鶴年所有,當年十歲的白玉璿瞧見禦書房的黑檀雕花案上放了一面鎏金銅鏡,一時見獵心喜不告而取,那面鏡子就成為他的。

  之後發現鏡中有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會跟他講話,當他的朋友,他更是霸著不還,不論皇叔說了多少好話來索討也不給,他性子一拗起來可比驢子,除了順著他別無他法,誰教他是個癡兒,全無道理可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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