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綠葉皇后 | 上頁 下頁 |
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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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綠失笑。「藥都是這個味,二小姐趕緊趁熱喝了,涼了會更苦的。」 「有沒有甜糕或餅,我配著吃。」一聽到涼了更苦,李樗臉一垮,眨著明亮大眼索討甜食。 沒辦法,她還是愛吃甜食,沒法克制分泌的唾液,吃苦前先甜甜嘴,免得滿口藥味把人苦死了。 「先喝藥,奴婢待會再去廚房取一盤栗子糕來給二小姐壓壓味。」只是還有剩嗎?捧高踩低的僕傭們向來不待見青漪院的人。 柳綠沒說出口的事實,春紅不屑的揭鍋。「哪有栗子糕,能留碗湯就該偷笑了,咱們又不是大小姐或三小姐那邊的,人家哪理睬,二小姐你就老實點,快把傷養好了,不然夫人一來又要戳你脊樑骨,說你貪懶裝死。」 「春紅,少說一句。」她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,剛罰過又犯了,瘦死的駱駝比馬大,主子再怎麼樣還是能決定她倆的死活。 春紅橫了橫眉,抿著唇不開口。 內心惶然的李樗看了春紅不服氣的嘴臉,一口氣把湯藥喝個精光。 沒錯,若要人服氣,她就要先有底氣,不能再渾渾噩噩了。 回不回得去不是她能夠決定的,但至少她可以選擇過什麼樣的生活,既然老天把她送到這裡來,她該好好地為接下來的日子打算,得過且過是行不通的,要自立自強才有活路。 第一步要有健康的身體,病懨懨的,走一步喘三下,她還沒開始就先垮了一半,哪有以後。 可是,這一身皮包骨的,她真擔心風吹就跑,比竹子還細的胳臂肘能做什麼?以她以前的粗壯,連拆房子都成,哪像此刻弱不禁風的。 不過,這到底是什麼糕呀?不甜不打緊,入口還有股澀嘴的苦焦味,真、難、吃。 「大小姐做那件事太不厚道了,總是一母所出的親姊妹,她怎麼做得出這麼缺德的事,毫不顧及手足之情,一心只為自己謀利,沒想過二小姐是她親胞妹,什麼樣的狠心腸才能六親不認,實在是……」 穿著青布襖子的吳婆子一路上憤憤不平的嘀咕著,上下兩張嘴皮子一張一闔,沒見她停過,好似那離了水的大章魚,腮幫子一鼓一鼓的。 她是義憤填膺的,為一手奶大的二小姐抱不平,同樣是正室所出的嫡女,怎會有天差地別的待遇,一個錦衣玉食、養尊處優,纖纖十指不沾陽春水,一個每日忙裡忙外,一身半舊不新的衣服穿了好些年也沒汰換,雙手操勞不斷像個僕婦,為好吃懶做的一家人付出。 可惡的是,還一副她做得好是應該的,而一旦稍有疏忽,那些人便齊聲責駡,簡直是欺人太甚。 老爺在家時還稍有收斂,不敢明著找碴,頂多暗地裡使絆子,讓人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罷了,可是老爺一上公堂,那些黑心肝就什麼事也做得出來,不再藏著、掖著,變本加厲地折騰人,不把一朵好好的花兒折蔫了誓不罷休。 越走越生氣的吳婆子,皺出花摺子的臉滿是想與人拚命的怒氣,走得急切地跨進青漪院的月洞門。 「誰又給嬤嬤氣受了?快坐下來喝口茶,別給氣壞身子,得不償失,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坎。」柳綠貼心道。 一杯茶色清澈的茶水遞到吳婆子手中,看得出不是什麼好茶,味道澀了些,主要作用是止渴、潤潤喉。 「二小姐呢?不是後腦杓的傷還沒養好,上哪去了?」一沒見到疼如心頭肉的二小姐,吳婆子臉上的慍怒換上擔憂,沒再露出掛上十斤肥豬肉的臭臉。 「二小姐說要去走動走動活絡氣血,那樣身子才好得快,讓春紅扶著在園裡走幾圈。」她原本不贊同的,但二小姐十分堅持,她只好由著她。 「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小妮子肯?」吳婆子一臉蔑色,瞧不起春紅的心性過高。 丫鬟就是丫鬟,是服侍人的下等人,尤其主子是位姑娘,還能飛上天嗎? 若是個少爺還能耍點手段,爬上主子的床撈個姨娘來做,過幾年生個兒子傍身,求個衣食無缺也是成的。 命不好,跟了小姐,這種情況做丫鬟的最盼著小姐出嫁時陪嫁過去,三、五年裡尚有姿色可言,被姑爺看上,或小姐無子抬舉當個通房,生了孩子過到正室名下,孩子若有出息,也算差強人意。 一想到春紅那副被雷劈中的拙樣,柳綠忍不住笑出聲。「二小姐說主子再沒用還能指揮她做事,她要敢在主子面前擺譜,先餓上三頓飯再說,關入柴房裡養老鼠。」 「咦!這是二小姐說的話?」吳婆子面有訝色,不太相信生性軟弱、好拿捏的二小姐敢向人端架子。 「嬤嬤也覺得很意外吧!自從二小姐摔了腦子昏迷三日醒來後,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。」她看人的眼神不再畏畏縮縮,嘴邊的笑意變多了,有時還會同奴婢們說笑,感覺上開朗許多。 「大概是經此一嚇把膽子嚇大了,人往鬼門關前走了一趟還能不無所悟嗎?當時看了二小姐一頭血,我以為這回真救不回來,連王大夫都直搖頭歎氣說聽天由命了。」她嚇白了一張臉,自責得想跟二小姐去了。 人家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,二小姐這種改變她是樂見的,本來嘛,做主子就要有做主子的派頭,才不會人人都目無尊卑想來踩一腳,主不主、奴不奴的,像什麼話。 早些年她就要二小姐拿出做主子的威風,別性子軟的由著他們越來越放肆,在這人吃人的世間,好脾氣只會讓人覺得好欺負,寬以待人不足以服眾,反而讓人得寸進尺,狐假虎威的專挑軟柿子踩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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