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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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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骨癌?」那是十分折騰人的病,她怎麼忍受得了那種椎心的廟?! 如果他在身旁陪著她的話……他的心一陣抽痛,痛得不敢大口呼吸。 「你母親是個令人敬佩的人,她很堅強,即使生命走到盡頭那天仍微笑地對待每個人。」讓所有的醫護人員都樂於與她親近。 深藏痛楚的瞳眸凝視相片中的人兒,唇瓣輕啟,「她……走得平順嗎?」 子欲養而親不待,他來得太遲了,無法稍盡為人子的孝道,他太不孝子。 「德蘭莎修女走得很安詳,面上寧和的像睡著一般,沒有任何痛苦,」她回到神的懷抱了。 她是一個偉大的女性,連身後事都安排得妥妥當當。 「她有沒有留下什麼遺言或未完成的心願?」盡他所能他會為她辦到,彌補自己在她生命中的缺席。 她輕笑地打趣,「心願很多但連神也做不到,像消彌戰爭、世界和平,她關心的事實在太多太多了,無法一一細數,她唯一的遺憾是沒爭取到你的監護權。」 在當年封閉的父權時代,女人的地位卑微得像螻蟻,遭夫家所棄還要承受世人異樣的眼光,連十月懷胎的親生兒也見不到。 「她到美國找過你,可是人去樓空什麼也沒有,她才失望的回到臺灣,讓主撫慰她受傷的心靈。」 「她去……找過我?!」為什麼他毫不知情,絲毫感受不到她的到來? 人家說母子連心,他的心到哪兒去了,居然沒辦法和母親思兒的心連在一起?! 「孩子,不要為逝去的過去悲傷,她最大的心願是希望你過得比她好、比她快樂,擁有一個真心愛你的伴侶。」張月眉笑著凝睇他身邊的女孩,安靜的離開。 風悄悄,樹影跟著陽光移動。 「你的心願就這麼小嗎?」為什麼不等等我,等我來與你團聚…… 雙膝落地,撫著碑上相片的季靳有說不出的哀痛,雖然早有預感母親已不在人世,但心底仍懷抱著一份希望,期盼有朝一日她會笑著展開雙臂說—— 歡迎回家。 但眼前的土丘粉碎他最後的希冀,他不能開心地從她手中接過燙平的冬衣,毫無保留地說句——我愛你,媽。 遺憾永遠會在心上留下一個缺口,他知道他已經失去她了,在那一年的冬天。 「靳,不要難過,你還有我。」輕輕地貼上他的背,柔弱卻堅強的風夕霧以自己薄細的身體包住他。 「對,我還有你,我生命的終點。」有了她,他的世界才有躍動。 「我會陪你一直走下去,直到你變成禿頭的死老鬼為止。」那時她會這麼稱呼他吧!老人家的打情罵俏。 「你說什麼?」他的悲傷一空,忽地一把摟住她的腰。「你敢叫我死老鬼?!」 「呵……而我是牙掉光的老太婆,我們躺在搖椅看斜陽,說……」她頓了頓,故意不說完。 「說什麼?」 「說……啊!老鬼,今天該換你去倒垃圾了,還不快去追垃圾車。」哈……多令人嚮往的晚景。 「你還笑,居然敢叫我追垃圾車。」吊人胃口的小狐狸,竟然耍著他玩。 作勢要給她一拳的季靳輕擰她鼻頭,表情裝得兇惡卻滿眼笑意,手放在她腰上騰空一繞,轉得她頭暈腦脹的直討饒。 情人間的懲罰是以笑聲為底限,深愛她的他哪捨得她受苦,小小的捉弄回報她的小心機,不讓她老是使心眼地誘他使壞。 其實她才是披著天使羽衣的小惡魔,偷走他的靈魂,誘拐他的愛情,搶走他的理智,欺騙他的眼睛,偷搶拐騙無惡不做的佔領整個他。 「不然呢?你要我一個小老太婆拖著垃圾袋去追垃圾車嗎?」他第一個不忍心,叫她乖乖坐著數豆子。 「也對。」他無法想像她老的模樣,但以她輕得風一吹就飄走的體重,他還是認命的當個禿頭的老鬼。 「我很聰明的,聽我的准沒錯。」佯裝自大的仰起下巴,機伶的眼中藏著慧點。 「嗯哼!我怎麼瞧見一個被寵壞的女人?」不巧的,他正是寵壞她的元兇。 她撒嬌地拉起他的手輕搖。「那是因為你愛我嘛!我才能為所欲為的當個壞女人。」 風夕霧將他拉到德蘭莎修女墓前,雙手合掌地念著—— 「修女,以前蒙你照顧我許多,現在換我來照顧你兒子,雖然我看起來比較需要被照顧……哎,你別笑啦!人家很正經的。」 「不只是看起來而已,請你不要對死人說謊。」她根本是個胡來的人,完全不懂得照顧自己。 「修女,你不要聽信他的瘋話,你知道我一直是很乖很乖的小女孩,我會幫你看住他,當他的良心,讓他跟我一樣的乖。」 「奇怪,我怎麼聽見一個笑話。」她乖?真是滑天下之大稽。 「姓季名靳的大壞蛋,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打斷我的話。」這樣是非常不禮貌的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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