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春天喜劇 | 上頁 下頁
二十九


  幸好有人打開僵局,他暗自慶倖著。「我來開醫學會議,在頂樓的會議室。」

  他多加了一句怕佳人誤會,畢竟飯店本來就是引入邐想的場所,本地人很少在上班時間光顧。

  「喔!辛苦了,看完病人還要趕到飯店開會,你一定很累。」風夕霧說的是客套話,畢竟他是她的主治大夫。

  可是落在有心人耳裡卻是感動莫名的關懷,讓他高興地差點要跳起來歡呼。

  「沒什麼、沒什麼,職責所在,辛苦點也是應該的。」穩住、穩住,不要激動,要讓她看到最好的一面。

  「你真是一個好醫生,當你的病人真是幸福。」因為他很爆笑,每見一次她就會笑一次,心情特別好。

  幸福耶!聽見了沒,她說當他的病人很幸福。「看到病人康復地笑著離開,我也會覺得很快樂,這比任何有價的物質更有意義。」

  暈陶陶的大醫生興奮到連腳指頭都彎起來了,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而自我陶醉,認為自己是個可以給她幸福的男人。

  「沒錢你肯看病嗎?」說得高風亮節,只比市儈的商人高一等。

  瞄了說話的男人一眼,溫致敬飄高的情緒降了三級,在對方那張出奇美麗的臉上貼著無形的「勁敵」兩字。

  「醫生救人不需要理由,在我能力範圍內一定竭盡心力的救肋。」他套用日劇「急診室大醫生」中的一句對白模糊焦點,心裡想著,你是什麼東西,竟敢質疑我的醫德?!

  雖然不是什麼大醫院,但他的小診所也有一流的醫療品質,包括他在內有三名醫生七名護士,營運正常不會有倒閉之虞,窮苦人家來看病他只酌收藥費不收掛號費,這還不夠偉大嗎?

  「很動聽的廣告詞。」適合落後地區的醫療中心拍攝募款廣告。

  「你……」不要動怒、不要動怒,不要為了一個長得像女人的男人壞了修養。

  「先生貴姓?」

  「季。」

  「請問季先生在哪裡高就?」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,先摸清他的底。

  「維也納森林。」以前。

  「維……維也納森林?」他是公園管理人吧!

  季靳唇瓣一勾地加以補充。「位於臺北街頭不起眼的巷道內的一間小酒館。」

  「喔!是PUB呀?」溫致敬的眼中明顯有了比較,洋洋得意自己勝上一籌。

  「別以為它是俗麗的PUB,老闆會哭給你看。」那是一個寂寞人與寂寞人相聚的地方。

  本來就是還怕人說。「你是調酒師嗎?」

  以他的外表來看,他適合站在吧台招攬客人。

  「不是。」他不想被Hermit灑了一身酒。

  「不是?」難道是眼務生?!

  「我是鋼琴師。」鋼琴師Narcissus。

  「什麼,你是彈鋼琴的。」溫致敬這句話有十足的蔑意,好像他的職業很不高尚似。

  「彈鋼琴的有什麼不對,沒有我們的存在哪能突顯出藝術的價值。」無價通常都是空談,凡事都有一定的價碼。

  音樂是他的救贖,他在鋼琴聲中找回自己。

  跳躍的音符,爵士藍調的輕快,當悠揚的動人旋律在指下誕生生命時,一切的悲傷和痛苦都不存在,琴聲撫慰了他的傷痛。

  除了彈琴,他不知道如何讓心靈獲得安寧,從迷惘的青澀年代起,鋼琴便在他的世界生根,成為唯一懂他的對象。

  當然不對,那是低賤的工作,而且他還是不良場所的樂師。「職業無貴賤,鋼琴師的手就像藝術家的手,充滿生命力。」

  溫致敬語氣一轉,透露出一絲可疑的憐憫。

  「可是薪水不高吧!聽說那種地方出身的人容易染上毒癮或好賭這種惡習。」

  「那種地方?」季靳冷笑的斜睨那張可笑的臉。「沒到過維也納森林的人沒資格評論它的好壞。」

  「我是怕你的收入養不起一個老婆,讓跟著你的女人受苦。」他意有所指的拉開兩人的生活水平,認為以自己的穩定工作才能給白首一生的另一半有個保障。

  雖然他的論調代表現今世人的想法,但本身已經非常富裕的風夕霧不需要錦上添花的供養,她可以養得活自己。

  愛情不該有條件論,既然愛上了就是她的選擇,鋼琴師也罷,挑糞的工人也好,她不過是個種花女,何必去計較一個人的職業,她只知道他愛她,用他無悔的真心。

  輕豔的唇瓣欲張口說出對愛人的支持,但是另一道不悅的柔軟女音先一步響起,「先生,我不認識你,但我非常不喜歡你傷人的語氣,什麼叫鋼琴師的收入養不起老婆,你的說法太傲慢了,讓人不齒。」

  「我……」沒料到會有人仗義執言的溫致敬為之一楞,面上一哂的支吾說道:

  「我說的……呃,是一般人會有的感覺,彈琴的人生活好像不怎麼穩定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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