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藍色月亮 | 上頁 下頁


  燈熄了,藍色小酒館打烊了。

  暗黑的天空只剩下彎月,稀疏的星辰掙扎在烏煙瘴氣的星空中綻放光明,指點人們希望猶在,勿放棄一絲微小星光。

  路邊的野狗在垃圾堆裡翻找食物,拉長的街燈孤零零的佇立街頭,或許它在等待苦黎明。

  熱鬧的夜生活回歸平靜,藍調爵士在酒香中結束最後的音節,空曠的小酒館又恢復原來的寂寞,人聲靜謐。

  吧台後一道修長身影正忙碌苦,神情專注的擦拭每一隻酒杯,像是對自我肯定和尊重的用心拭乾,整齊劃一的排列在架子上。

  光潔無垢的懷壁在暈黃燈光下閃了閃,似乎在回報她對它們的尊重,無聲的說了句——晚安,進入日與夜交替的睡眠時間。

  淡淡的煙味飄來,英氣的眉尾只是挑了挑不做任何反應,靜靜的取出一副牌放在手心,旁若無人的洗牌、切牌,指間靈活得有如賭桌上的老千。

  擅長塔羅牌的Hermit先從牌中抽出一張牌面朝下置於吧臺上,而後又從上頭取下一張,如此重複數次,沒人知道她在算什麼。

  忙完了一夜的工作後,她總是不發一語的算起塔羅牌,時而斂眉、時而淺笑的像得知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,一人獨喜不與人分享。

  牌一抹又是新局面,明天的事留給明天,終止的晚安曲不再跳動音符。

  “又在算了,你不膩嗎?”看來看去看不出所以然。

  笑了笑,她不作聲,翻開第一張牌。

  事業。

  “哪天也幫我算算別藏私,小侍者的春天在哪裡?”遠在英國的她是否曾想起他,一個對自己嚴格義謹守禮教的大小姐。

  James從不後悔離開自幼生長的莊園,為人嚴謹又剛直的父親雖將一生奉獻給莊園,但地位算是崇高的管家他仍有著一顆思念祖國的心,父親是為母親留在英國。

  原本不答應他遠行的父親在他百般遊說下終於點頭,背起行囊遠赴臺灣就學,他知道這不僅僅是為了自己,也為父親圓了一場期盼多年的夢。

  踏進小酒館的刹那,他有種屬於這裡的衝擊感,仿佛他是酒館的一份子,於是千方百計要老闆雇用他。

  唯一放不下的大概只有從不和他瞎起哄的大小姐,在諸多暗戀和公開聲明喜歡他的女孩當中,他從未隱藏心有所屬的事實,她有禮而拘謹的容顏始終印在他的心版上。

  只是千金小姐和管家之子怕是沒有結局,她是高高在上貴為皇家之後,而他只能背地裡凝視她,

  “你的春天在哪裡何必問,不就在那面牆上。”來自世界各地的相片。

  “人嚇人會嚇死人,老闆你不要突然從背後冒出來,十顆膽也不夠你嚇。”更別說他無聲搭上肩膀的手。

  抽了一口煙,Kin輕笑的拍拍他的背。“還沒學會當寵物的自覺嗎?”

  娛樂大家是待者的本分。

  “什麼寵物嘛!老闆的話好傷人,我要到醫院掛急診治內傷。”他的心受傷了。

  “人送到了嗎?”年輕人的體力好,當個運貨工綽綽有餘。

  白眼一翻,James做出飽受淩虐的淒涼表情。“我還是學生好不好,以後這種道德淪喪的事別點我。”

  他看起來像計程車司機嗎?

  “因為你比較閑。”不使喚他還能使喚誰,要他老頭子親自出馬不成?

  “我抗議,又不是我一直無限量地供應她藍色月亮,誰是罪魁禍首自行承認。”還在算,不就幾張牌而已,隨便翻翻就好。

  “嗯,多謝你的提醒,一半的酒錢由你薪水裡扣。”絕不偏私。

  “沒天良,老闆是土匪,居然狠心剝削小員工的微薄薪資,我沒功勞也有苦勞,你怎麼可以把責任全往我身上推。”James佯哭的大聲喊冤。

  Kin安慰的看了他一眼。“想灌醉她的人是你,別說你沒有任何企圖。”

  陽光般的笑容一收,他臉上有著超乎年齡的早熟。“因為她很寂寞。”

  她就像他所沒有的姊妹,表面粗暴內在卻細心,看似欺負的舉動其實透著關心,打打鬧鬧的擁抱是她表達的方式,讓人無負擔的回應她。

  “來到我們這裡的人都寂寞,他們在寂寞中找尋同伴。”好讓自己不寂寞。

  “好吧!我承認是想看她喝醉的模樣,可是她根本沒醉。”他被騙了。

  裝出一張苦瓜臉的James拉低襯衫,兩排鮮明的齒印又讓他背黑鍋了。

  誰會相信他的無辜,被偷襲的人喪失申訴權,因為那個瘋狂的女人宣稱她醉了,嘴角有抹可疑的賊笑,她故意戲弄他。

  早知道就不多事送她一程,做好事的下場是三天不能露胸游泳,否則謠言滿天飛,他跳到王水裡也漂不清。

  有些人喝醉酒會怪態百出,他特地準備了一台照相機要收集她的糗態,好讓牆上的相片多一張精采的故事,可惜她不肯配合。

  看過她的“神勇”之後,他終於相信何謂千杯不醉,她結結實實地替他上了一課,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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