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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五


  先讓茶園的新露凍醒,他猛打哈欠猛看表,希望時間快快過去。

  「未來的姐夫,你這種摘法會被老祖宗罵死,你眼睛到底睜開了沒?」拙劣的手法真叫人看不下去。

  斜眼一瞧不到他肩膀的小女孩,睡意仍濃的初行雁發誓自己看見她眼中有著失望和同情。

  「看到葉子,摘下,程序上沒有問題吧。」不摘葉那摘什麼。

  「你沒喝過茶嗎?」

  要是用他摘的茶葉烘制,可能有不少人會痛哭。

  「一杯二十元的紅茶算不算?」手搖冰,添加糖水和冰塊。

  天哪……她會暈倒。「有茶葉的那一種呢!用頂極泉水沖泡而成。」

  「茶就是茶,還分頂極水或自來水嗎?放在飲水機下一沖不就成了。」初行雁說的是沖泡茶包。

  白眼一翻的溫香苗忽覺自己任務重大,肩上扛著的茶籃特別沉重,怎麼會有人的想法這麼單細胞,茶的境界若如此膚淺,怎會有愛茗者砸大錢購買?

  大姐的託付她大概要辜負了,他根本連新手都不是,近乎茶癡——不懂茶的白癡,有關茶的最基本概念都沒有。

  他想通過老太太的考驗真是難上加難,要她教會他何謂茶只怕茶樹都老了,真正懂得喝茶的茗者不會用飲水機的滾水泡茶,那根本是糟蹋茶葉的行為。

  都過了快一個鐘頭,他的籃子裡只有稀稀鬆松的幾根雜草,真不知他生一對好看的眼睛做何用處,連一腳踩上爛泥都沒感覺。

  「拜託你別再傷害我們的老茶樹,茶葉要摘取嫩芽部分,你不要連沒用的老葉也摘光。」想到制茶工人得挑出他摘的葉子,她很想裝作不認識他,免得被牽連挨駡。

  「嫩芽?」

  茶葉泡的不是葉子嗎?這小小的一根芽要摘到什麼時候。

  放在手心才一丁點大,得摘多少才能泡一壺茶。

  「啊!不對、不對,我說得是一芽二葉或一芽三葉,只摘芽心太浪費了,那種超頂極的茶葉還不到季節。」通常只有春茶才適合,芽也最鮮嫩。

  好想哭喔!其他的採茶工都在笑了,她一定會被師傅罵到臭頭。

  嗯!

  真麻煩,分什麼芽呀葉的。「你們都這麼早上茶園摘茶葉?」

  簡直是淩虐人的方法,他才剛躺下就被叫醒,分不清東南西北只想找個地方睡回籠覺。

  「不早了,為了你特別延一個小時,你看茶葉上的露水快蒸發了,制出的茶口感會較差。」還不是大姐怕他睡眠不足。

  現在看來是白費工了,他仍一臉尚未清醒的模樣。

  「露水也是制茶的關鍵?」一芽三葉是吧!摘久了也會順手。

  「對,不過過程太深奧,解釋給你聽也沒用。」城市鄉巴佬。

  深奧?

  出自一名十五歲少女的口中,他覺得被侮辱了,他只是對茶的認知不夠透徹,尚無法體會飲茶之美。

  若是換成他專精的法律常識,他可以三天三夜說個不停,每一條文清楚明白的列出,從中詳解律法的奧妙和精神,准讓她目瞪口呆得說不出話。

  抬頭一看正往上攀升的太陽,鼻頭冒汗的初行雁身體力行的瞭解茶農的辛苦,一葉一芽得之不易,他摘得手都酸了。

  一行有一行的辛苦,他在法庭上的鋒利言詞在這裡根本派不上用場,看到大家純樸滿足的笑容,他實在無法體會快樂在哪裡。

  他出一次庭打贏官司的代價是他們一年的薪資所得,為什麼廉價的工資打不倒他們,反而安貧樂道的唱著山歌,好傈與世無爭的生活正是他們所追求的。

  「小草苗,你幹嘛倒掉我的葉子?」

  溫香苗不會是老人家的「同黨」吧?

  「是香苗啦!你不要記錯人家的名字。」她氣呼呼的糾正他的錯誤。

  香草的幼苗,可入味,可入菜,香料極品,真是沒知識。

  「好吧!香苗妹妹,麻煩告訴我你在做什麼?」他不解她的用意為何。

  噁心,什麼香苗妹妹嘛!

  「我在幫你忙湊足二十斤茶葉,你忘了老太太的要求了嗎?」

  啊!

  他當真忘得一乾二淨。

  「你叫她老太太?」

  不是外婆嗎?

  她和綠菊是姐妹。

  「她規定的,我們是她收留的寄生蟲,沒資格和她攀親帶戚。」這是老太太常掛在嘴邊的一段話,提醒他們要懂分寸。

  溫香苗毫無受傷神色的說著,習以為常似的說出大家都知道的秘密,一點也不覺得為難。

  綠菊山莊本就是老太太所有,他們一家除了大姐之外都是外人,她願意收留他們是看在大姐的分上,不然他們早流落異鄉喝西北風了。

  「你真的很愛我姐姐嗎?」大姐這些年過得很辛苦,看得她都心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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