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懶女古代日常 | 上頁 下頁
二三


  老驢子功成身退,在驢房養老,甯家父子三人出入身後跟著小廝,家中多了兩輛馬車,村中的學堂裡面有一百多名學生,有的還是聞名遠道而來,因此還蓋了住宿的宿舍,讓外鄉的學生免于長途奔波。

  原因無他,寧錦昌頭一年教的八名學生在來年的童生試全都榜上有名,有三人還順利考上秀才,驚動了地方和縣府,等到第二次招生時,又湧進不少愛子心切的爹娘將兒子送來,將課堂裡擠得快連站的地方都沒有。

  基於能力有限,所以最多只能收百來名,分成兩班,由寧錦昌和寧知理傳授課業,再多便不肯收了。

  身為夫子,甯錦昌在意的是教書,而不是錢,有多少本事做多少事,不必勉強,他依然率性而為。

  甯家幾個孩子倒是想孝順老父,合計著想蓋書院,讓父親當山長過癮,可惜苦於銀子不夠,還在發愁。

  倒是寧知秋的「私產」發屏得不錯,她鼓勵種蔗,在華勝衣的協同下弄了個制糖廠,每年能產十幾萬斤的白糖,但她還在「還債中」,因為制糖機是華勝衣透過關係由工部那兒弄出來的,造價不菲,她每年都用三萬斤白糖抵債,得還五年。

  其實她還是有賺頭,還賺得不少,只是不痛快賺來的銀子還要分給華勝衣一半,因此對他的稱呼顯得不甚恭敬。

  「你剛喊我什麼?」這丫頭膽肥了。

  「華勝衣。」他是紙紮的老虎,看起來凶,實則拿她沒轍。

  身形又更顯高大的華勝衣如同一座山,籠罩在身材纖弱的嬌俏女子上頭。「改不改口?」

  「不改。」他每年拿她那麼多銀子,她恨死他了。

  坐享其成指的就是他這種人,沒出半點力卻拿盡好處,忙的是她,得利的是他,有損懶古人生存法則,這仇恨結得可深了。

  「寧知秋,你不是孩子了。」他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絲自己沒察覺的柔意,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硬這些年來淡了許多。

  但也僅在她和甯家人面前,換成他人,他就是一塊冥頑不化的冰石,又硬又冷,生人勿近。

  她警覺的往後一退,「你……你不許再打我的屁……呃,那裡,我長大了,不是沒三兩肉的小姑娘。」

  深邃的眸光往她胸前落下,嘴角一彎。「的確是長大了,至少分得出前後,可喜可賀。」

  「淫魔,你看哪裡?!」下流!

  她雙手護胸,手心下的隆起足以驕傲。

  經過幾年的調養,她發育終於正常,不但長高了,還有胸有腰,身段柔美,宛如池邊的白荷,搖曳生姿。

  但她還是寧家最矮的一個,努力挺直背脊也只到華勝衣的胸口,站在挺拔如松的他面前宛如一搖搖欲倒的忍冬,想辦法長大仍不敵大樹的偉岸,顯得渺小而需要呵護。

  「你今年十五了?」他風馬牛不相及的冒出一句話。

  眼如秋水的眸子一眯,「下個月就及笄了。」

  「我上門提親。」他年歲也不小了,該娶妻生子。

  她一怔,繼而暴怒。「你是腦子燒糊塗了還是被我家的毛驢踢了,這樣的話你敢說出?」

  他有病。

  兩人從來沒有花前月下,也無情話綿綿,老是劍拔弩張的針鋒相對,他是哪根筋接錯了,居然把主意打到她頭上,他就不怕她夜夜磨刀,哪天一個心火不順在他脖子上抹刀。

  「這川蜀一帶除了我,沒人敢娶你。」他一掌拍在她身後的牆,將她困在牆與身前。

  華勝衣說的是實話,短短三年,他竟從七品官升至三品指揮使,只要他要的女人,沒人敢站出來跟他搶,他已是蜀地一霸。

  「誰說我一定嫁在蜀地,也許兩、三年後我嫁回江南。」那裡就不是他的地盤,無法隨心所欲。

  她一聽,柳眉橫豎。「你這人是牛聽不懂人話呀!誰要當你的妻子,你是井水我是河,流不到一塊。」

  「你先招惹我的。」她該受的。

  原本他一個人形單影隻的過著自己的日子,從不與人走得太近,亦疏離著周遭的人,除了和營中同袍較有往來外,他不喜人多的地方,習慣隻身在外,獨來獨往。

  當年他被發配流放村時僅十五歲,那時還年輕氣盛的他不甘心被流放,初到前幾個月他沒有一天不和人打得頭破血流,他怨恨、他氣憤,他惱怒上天的不公,出身高貴的他竟然流落至此。

  在一次被人圍毆瀕臨死亡之際,他突然了悟了,不會有人來救他,也不會有人幫他脫離困境,他冷厲嚴肅的父親,溫柔婉約卻捧殺他的繼母,乖巧喊他大哥實則面和心不和的異母兄弟,還有與他稱兄道弟,恣意狂笑的酒肉朋友,他們的面孔一次次從他眼前掠過,卻無一人出現過。

  他被放棄了,只因他傻得相信毒蛇的牙無毒,自大驕矜的走入別人布下的陷阱裡。

  五年了,他像是一頭孤狼行走在刀鋒上,在腥風血雨中穿梭,無形中穿上的硬殼一層又一層,任誰也打破不了。

  就在他認為再也回不去京城的同時,那抹鮮活的身影闖了進來,明明瘦弱得他一隻手便能將她揉碎,偏偏那雙眼明亮純淨,無畏無懼的嘲笑他,視他為無牙幼狼。

  他一直看著她,後來這三年,他看到的是一頭不知害怕為何物的小母狼,她可以笑著算計人,素手無力卻能扭轉乾坤,一張笑臉能瞬間撕裂敵人咽喉,兵不血刃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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