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懶女古代日常 | 上頁 下頁 |
一九 |
|
甯知秋摟著母親肩膀,將頭往她肩上一靠。「爹不是夫子嗎?村子裡也有些半大不小的孩子,大人們也想他們有點出息,要不和村長商量辦間私熟,讓孩子們說點字?」 周氏一聽,眉開眼笑地往腿上一拍。「好主意,你爹聽了肯定很滿意,他念念不忘的就是那些書呀!」 甯錦昌從來就沒什麼做大官、發大財的志向,唯好聖賢書而已,一從本家分出來後就不願長居京城,二話不說便帶著妻小來到文風鼎盛的江南,沒多久就入了遠近馳名的遠山書院為夫子,專教八股文和書法。 他一心縱情於山水,心系於筆墨之美,從不爭強好鬥,汲汲于功利,心性淡泊的願有一扁舟、一釣竿便足矣。 甯家五個房頭裡他是唯一不熱衷功名之人,才會心胸豁達的拋卻世家子弟的富貴,只徜洋在浩瀚書海裡。 他大哥甯錦隆犯事後,他最大的遺憾怕是再也聽不到學子揺頭晃腦的讀書聲了,那是他一生的願想。 以為此生與書冊無緣,最多只能當個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的田舍翁,沒想到小女兒會提出他再執教鞭這事,窮鄉僻壤的川蜀文風不盛,但不一定就沒有想讀書的孩子。 已在當地住了兩代人的村長家就有好幾個年紀不小的孫子,半大的孩子只識幾個字,跟著爹娘種田,沒有人提攜,即便以後恢復良民身分,世世代代的子孫也只能與土地為伍。 不是務農不好,若無人種糧養魚,百姓們哪來的一口糧吃?可在老一輩心裡,萬般皆下品,唯有讀書高,想要擺脫泥腿子生活光耀門楣,唯有讀書一途,那才是出路。 入夜,兩夫妻在房裡說著家常。 「唉!也就這女兒長了顆七竅珍瓏心,咱倆沒想到的事,她眼珠子一轉就有了,說是菩薩跟前的金蓮來托生一點也不為過,她是我的福星呀!」照耀著他一路平坦,逢災化解,遇難消弭,偶有波折也是小小風浪。 回想他這一輩子,除了和兄弟不睦外,還真是順風順水,小女兒剛出世那一年,他與妻子鬧了口角,幾乎到了和離地步,因為她的意外早產,兩人又為了護她而和好。 秋兒五歲時,發生了落水事件,雖是大難不死落下病根,但也讓他再無芥蒂的順利分家,到了他一心嚮往的水鄉澤國,感受到煙雨濛濛的南方景致。 接下來的幾年更是順心而為,終日與書香為伍,聽著稚兒朗朗讀著詩,他的心開闊如洋流,細水潺潺。 這一回寧家的覆滅在意料之中,他曾多次去信與兄長,要他收斂點貪婪心性,在官場上有兩種錢不能貪,一是科舉,二是軍餉,兩者都是彌天大禍,必導致家族敗亡。 可兄長們不但不聽,還見獲利頗豐的專挑富家子弟下手,高價賣出科考題目,動作之大想叫人不發現都難。 當弊案初爆發時,甯家五房並不知情,是有在京城當官的友人命人快馬來報,他們才知出事了。 想起當日的情景,寧錦昌不免感歎萬分,因為事情來得太快了,他只好粗糙的處理家產,好在他人緣一向不錯,不少朋友紛紛出手買下他手邊的產業,給了他不錯的價格,不致如打落水狗的壓價。 官差來了,全家被押解入獄,當時他以為一生已到盡頭,黃泉之下再見已逝的爹娘,他唯一放不下的是妻子和兒女,科舉舞弊的罪很重,輕者流放,重則充入掖庭為奴為傳。 誰知小女兒臨危不亂,峰迴路轉的讓前來探監的學生聯名上書,以動人心弦的萬言書上呈聖顏,在數百名出身江南世家的師生保薦下,難得法外開恩的皇上免他一死,只將他們一家流放還不算太糟的川蜀之地,而非冰天雪地的北境。 他這算是死裡逃生吧! 而後又是小女兒私藏的兩百兩銀票,讓一家人有了安家的銀兩,度過一開始的艱難,慢慢地轉好。 「福不福星的倒在其次,就她那腦子不知怎麼長的,怎會想出那麼多別人想不到的東西,犁田的農具,取水的幫浦,還挖溝蓄水,免你父子倆來回的挑水,一套接一套的,看得我眼花繚亂。」她的身子骨差,怕會太傷神了,老想著一些稀奇古怪的事,身體哪好得起來。 「七葉的農具我是頭一回見到,幫浦我倒在古籍中看過,只是書中描述得不夠詳盡,只說能從地底取水,我大約看了幾眼,覺得於我無用就放下了。」哪曉得某一天就用上了。 遠山書院的書樓是本朝藏書最豐的一處,裡頭有五層,書冊十萬本,他終其一生也看不完,書太多了。 「難道秋兒讀過你看過的那本古籍,而後聰慧地拼出全圖?」病中的她最愛看書,一捧著書便讀得廢寢忘食,活像個孜孜不倦的老學究。 周氏取笑過女兒,她書看這麼多又不能考科舉,何苦來哉!與女狀元無緣。 女兒問她,學海無涯,多讀點書能充實自己,說不定哪天就靠書裡的學問來救命了,人無遠慮,必有近憂,要居安思危。 果然被她一語成讖,書讀得多還是有用的。 「有可能,不過那插秧機、自動播種機書上可沒有,她上哪想到的?」寧錦昌百思不得其解。 聞言,周氏一笑。「我也問過秋兒,你知她說了什麼?」 「說什麼?!」他頓時精神一振。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