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她在半夜不睡覺 | 上頁 下頁
三十七


  「你有我,並非孤獨一人,凡事有我替你撐著,才剛長點肉又不是什麼神力女超人,幹麼搶著出頭,你要置我男人的尊嚴於何地?如果我連自己的女人也保護不了,這群混蛋肯定笑話我一輩子……」

  朦朧間,看見三隻粗細不一的手往南宮焰頭頂拍去,輕笑出聲的阮深露將身子往後一靠,雙眸微閉地聽著眾人舌槍唇劍大對決。

  這時候,她感覺自己的心很滿足,有個愛她、關心她、把她珍惜若生命的男人在身邊,而她也深愛著他,覺得崎嶇的人生不再有遺憾了。

  頭頂的燈,搖晃著,黑暗再也找不到她,她可以安心的睡了,她不怕黑,不怕黑了,因為她知道有人會一直守護自己,趕走獠牙利爪的巨獸。

 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呢?為何聲音越來越遠,遠得她幾乎聽不見。

  她睡著了嗎?

  驀地,一道刺目的強光打在眼睫上,不像陽光也不像日光燈,紮得她兩眼欲睜卻又睜不開,她極力地想避開卻無法避開,身體不由自主地朝光的方向定去。

  不,停止!不能再走了,那不是她該去的地方,不要再想控制她的意識,她有力量與之抗衡,夢的世界屬於她。

  「咦!你們有沒有發現阮小姐的表情很奇怪,似乎在掙扎。」心細的司徒五月第一個察覺她的神情有異。

  「她在睡覺……不對,是在作夢。」

  西門豔色一說出「作夢」兩字,大家立即聯想到和夢有關的字眼,那就是擅長夢中殺人技巧的「夢煞」。

  所有人的臉色為之凝重,不知該不該叫醒她,或是放任她和自己的惡夢對抗,若她一日不除去體內的心魔,相同的情形會一再發生,直到她把自己逼死。

  比較沒這層顧慮的南宮焰試著低喚,繼而輕拍她的臉頰,無奈她完全沒反應,在搖也搖不醒她的情況下,他不禁懷疑起她剛才喝下的牛奶,拿起杯子檢視,赫然發覺杯底有下知成分的沉澱物。

  「該死的,千防萬防,居然忘了防範那只失常的老母雞,我要怎麼吵醒她,用冰水淋,用火烤,還是鞭打她到清醒,她要是一睡下醒……」

  南宮焰慌了,手足無措地語無倫次,各種奇招怪式紛紛出籠,只求把陷入夢中的心愛女子拉回來,不用在夢裡受罪。

  就在他打算一掌摑在深睡人兒的臉頰時,出手極快的夏侯淳攫住他的手,以眼神一睨趴睡沙發旁的小丫頭,做出噤聲的手勢。

  再等等吧!交給小魔女去處理。

  於是,室內靜了,等待是難熬的折磨,分秒雖短,卻給人長如白晝的感覺。

  夢境中,阮深露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山,她是搬不動,也移不開的巨大物體,縱使光的亮度越來越強,她仍然穩穩地抓著上地,與大地結合。

  這是她第一次不以獸的姿態出現,只要變成不動的山就不會傷人,磐石穩固不鬆動。

  「夢影,你還不迷途知返嗎?螢火之光妄想與日月爭輝,你這小小的把戲不過是在愚弄自己而已。」螻蟻之力難撐天。

  半空中出現一張戴著鷹形面具的臉孔,面半遮,露出俊美無儔的半邊臉,嘴角譏誚的揚起。

  「我的確迷過路,走錯方向,現在我要導正錯誤。」即使是渺小的螢火蟲,她也只願待在水草叢生的溪河邊。

  「那真是錯嗎?有些人本就該死,留著也沒用,你是勤勉的清道夫,除掉這些髒東西是你的責任。」她不做自有人做,只是能用的「工具」何必捨棄。

  「包括五歲的小女孩嗎?」她何錯之有?

  「哼!不過是團小肉球,幫她早日解脫也省得留在世間受苦。」死,只在一眨眼。

  聞言,阮深露激動地一喊,「人命是可貴的,不容輕賤,她的未來由她決定,不是你,也不是我,她有長大的權利。」

  「可笑,你被龍門那些自以為聰明的傢伙洗腦了,人的生命就像一隻小小的螞蟻,輕輕一捏就碎了。」

  「你笑了嗎?鷹王,你也是人,同樣只有一條命,並未如小蟲一樣被捏碎。」

  生命不可笑,它彌足珍貴。

  鷹王大怒。「放肆!你竟拿我與低下人種做比較,我是神,主宰你命運的偉大神只,你的一生掌握在我手中。」她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。

  「不,你是魔,世上最陰邪冷酷的惡鬼,我不會讓你掌控我的未來,再也不會了。」她要堂堂正正的做人,不做魔鬼的爪牙。

  「哈哈……是神也好,是魔也罷,我看你有多少能耐說大話,夢中的影子屬於我鷹海盟……」該教教她規炬。

  一隻猙獰的手驟地放大,伸向化為山的阮深露,一塊塊剝落她的偽裝,尖爪深入山腹,挖出泥屑般的血塊。

  山在崩落,阮深露在哀嚎,她的身體在撕裂當中,像滿目瘡痍的廢山,佈滿可怕的坑坑洞洞,東缺一角,西陷一地的,再也不完整。

 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薄弱,就算使出全力也難敵黑暗力量。

  也許,就這麼死去吧!不用告別了,焰的傷心會有人撫慰……

  咦!那是什麼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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