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地下女王 | 上頁 下頁
三十四


  “是你!是你搶了我的悔,你憑什麼跟我搶?”

  她越說越激憤,突然莫名的狂笑,眼眸染上一絲瘋狂。

  “……要是沒有你,悔就會回到我的身邊,他不愛你的,他是我的,我一個人的,你去死吧!”

  她從名牌皮包內抽出一把水果刀,瘋子似的沖向唐破曉,冷冷的刀身泛著寒意,似在說它需要血的溫度。

  怔住的司徒悔無法動彈,身子僵硬,眼底泛起一片紅霧,仿彿兒時情景重現,髮絲淩亂的官歌曇持刀刺向他母親的胸口,噴濺的鮮血讓他什麼也看不到……

  “什麼,我娘家破產了?”

  是怔愕,是震驚,是駭然,是難以置信,捂著心窩的官歌曇兩眼茫然,無措地任由話筒滑落,腦子一片空白,完全無法思考。

  許久許久之後,她才由驚人的消息中回過神,臉上白得沒有一絲血色,雙手不住地顫抖,口中念念有詞地說:“完了、完了,什麼都完了,我什麼都沒了……”

  兩行淚無聲地滑下,她趴在茶几上低泣,悲悲切切地哭出一生的心酸,以及什麼都沒有了的悲愴。

  她和丈夫的婚姻是源自兩大企業的聯姻,當時司徒家因替人作保賠了一大筆錢,急需資金周轉,而官家正是他們需求幫助的大財團,因此成就了這段姻緣。

  一開始他們的夫妻關係還算平順,雖談不上恩愛,但至少相敬如賓,因為司徒家還需要官家的資金投注,所以司徒京兆對妻子的態度算不錯,善盡丈夫之責,讓她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小女人。

  可是在她懷著小女兒的時候,她發現丈夫在家的時間變少了,常常夜不歸營,對她愛理不理的,夫妻間的性關係幾乎停止,她開始懷疑他外邊有女人。

  但他矢口否認,還取笑她疑神疑鬼,身為妻子豈有不相信丈夫的道理,她信了他是事業太忙的緣故,才對她匆冷匆熱。

  不過她也自比產生危機意識,有意無意地以娘家的財勢牽制他,並安插自家人到他的公司擔任重要幹部,讓他左右受制不融亂來。

  然而他和莫春色那狐狸精的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,她不滿地上門理論替自己討回公道,沒想到卻發生了那件事。

  仗著丈夫不會讓家庭破碎,蒙上不名譽的陰影,莫春色的死以“意外”結案,而非有可能將她送入監牢的過失傷人,或許是出自愧疚——或是彌補,她才沒反對丈夫將那小雜種接回家來。

  這些年來她一直以娘家為靠山,讓已無夫妻之情的丈夫絕口不提離婚,並不斷施壓要司徒京兆早點退休,將大權交給兩人所生的兒子,不讓“外人”奪走司徒家產業。

  如今娘家倒了,她還能靠誰呢?

  “怎麼辦?怎麼辦才好,我的娘家不能倒……”

  喃喃自語的官歌曇一看到丈夫自樓上下來,急病亂投醫的拉著他的手哭訴。“京兆,你幫我想想辦法,要怎麼才能救我娘家,我爸媽年紀都那麼大了,再活也沒幾年……”八十幾歲的老人,要他們怎麼面對這個打擊?

  “別急、別急,慢慢說,發生什麼事?”司徒京兆安撫著她。

  畢竟是結縞二十九年的老夫老妻,縱無男女之愛也算是親人了,他不會真的置之不理。

  她抽抽噎噎地低訴,“我剛接到大哥打來的電話,他說公司的資金一夕之間被掏空了,不得不宣佈破產倒閉,還欠了一大筆債務。”

  “是嗎?”他毫無訝異,只感慨地一歎。“他們擴充太快,野心太大,還沒瞭解對岸的政商形勢便貿然進軍大陸,我早猜到撐不了幾年。”但沒想到會這麼快,像有人刻意搞鬼破壞似,一下子就垮了,讓人措手不及。

  “你早知道為什麼不警告他們?”她不禁怨起丈夫,認為他故意放手不管。

  “我說了,可沒人肯聽,反笑我太保守,要賺大錢就要敢冒險。”他被堵得啞口無言,只好任憑他們去闖。

  司徒京兆疲累地揉揉眉心,看起來有些精神不濟,才五十五歲的他在這些年急速蒼老,外表看來已像六十好幾,背也稍微駝了。

  司徒家表面上相安無事,私底下暗潮洶湧,他也感覺得到這股不平靜,他極力地維持,勉強不讓一個家四分五裂。

  “爸媽當年對你有恩,幫司徒家渡過難關,這回你也幫他們吧!不能見死不救。”她擔心的是娘家若沒法振興,她的下半輩子該怎麼辦。

  到了這把年紀,她還是害怕丈夫的狠心離棄,即使兒女都大了,她仍當丈夫是天。

  “幫?”他歎了一口氣。“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,自身難保了。”

  “咦,公司也出事了嗎?”瞧他一臉心事重重,她抹抹淚關心。

  “有人大量拋售公司股票,股價如今一路下滑,幾乎跌到穀底。”股東們臉全綠了,直說一張股票不如一張紙。

  “什麼,真有這種事?”為何她毫不知情,每天還和一群闊太太打牌、喝茶、逛街。

  司徒京兆肩膀重得抬不高。“再這麼下去,我們也會步你娘家的後塵。”

  他老了,也不求什麼,就算銀行存款變少,大不了學老朋友上山種果樹,當個與世無翠的老果農。

  “孩子們知道這件事嗎?”他們多少也能幫上一點忙。

  他搖頭。“最近這幾個孩子也不知道在忙什麼,一個個不見蹤影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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