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地下女王 | 上頁 下頁
三十一


  “去呀!還發什麼呆,我要上臺了,這裡的空間留給你們,別再端架子,小心有報應。”

  唐破曉的回應是沖著他背影大罵。

  “死人妖,你上臺就上臺,幹麼拍我屁股,你不曉得很痛嗎——”

  台前的唐晨陽笑得燦爛如陽,朝著台下的範丹提拋媚眼,心情十分愉快地以作惡的手猛送飛吻。

  司徒悔的眼底佈滿烏雲,陰鬱如二月的風雪,飄起陣陣懾人寒意,即使春風吹過,也吹不敵乍暖遺冷的霏霏細雨。

  他從不知道愛人是這麼累的事,時時刻刻的擔憂,處處得小心,初萌的愛情如冒出泥土的嫩芽,脆弱而纖細,不好好呵護難以開出鮮豔的花朵。

  司徒一家現在確實被他搞得烏煙瘴氣,白清霜幾乎每天都來鬧上一回,怪他無情,拒不複合,怨司徒慶狠心,避不見面,恨官歌曇口口聲聲把她當女兒看待,卻一再讓她吃閉門羹,把官歌曇逼得快得躁鬱症,日日外出和人打牌。

  計劃照他安排的進行,這一家子在他有心的撩撥下過得非常不快樂,夫不夫,妻不妻,父不父,子不子,彼此充滿懷恨和怨懟,家已不成家,只剩下一個空殼。

  看到這樣的結果,司徒悔理應開懷地仰首大笑,快意惡有惡報,可是他發現自己高興不起來,心口沉甸甸的像壓了一顆石頭,怎麼也沒法開心。

  他為了一件事深深後悔中,那就是他不該讓怒火燃盡了理智,動手打了他一心呵寵的小女人。

  其實第一掌落下時他就想住手了,那一下肉擊聲像一根針紮著心窩,她沒喊痛,他卻心痛不已,想著自己到底在做什麼。

  冷戰,絕不是他想要的,而是不知該如何開口道歉,每次一接觸她含怨帶憤的嗔怪眼神,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,說不出心中無限的悔恨。

  此時他才明瞭,不論自己做了什麼,身邊若沒有人可分享,那份孤寂和蕭瑟是會噬人心,一點一滴將他掏空,更加寂寞地獨嘗勝利的苦酒。

  再給他一次機會,他會明白地告訴她,他和司徒家的恩怨糾葛,就算她看不起他復仇的行徑,他也要拖她一起沉淪。

  “司徒……”

  幽然的女音傳入耳中,沉溺自己思緒的司徒悔這才回過神來。

  “你要跟我說對不起,你把我打得好痛好痛,痛得我不能坐也睡不好,根本沒辦法翻身的只能趴著,像只愚蠢的海象。”

  “對不起。”

  “哼!別以為說對不起我就會原諒你,你讓我非常沒面子,還被大家笑,我的自尊心傷得很重很重,看你怎麼賠我?”

  “原諒我。”

  唐破曉沒好氣的抬起埋怨的眼。“要對我好一點,不可以再凶我,不然我就剝光你的衣服,把你四肢固定在床的四角拍你裸照。”

  “好。”抿緊的唇慢慢鬆開,勾勒出細微線條。

  “你不要以為我好欺負喔!我只是不想和你計較,否則你早就奄奄一息地躺在臭水溝裡,頭破血流的等著蓋草席。”她越說聲音越輕,對他憔悴的面容感到一絲心疼。

  司徒悔揚起淡淡笑意,溫柔的手撫過她的頭髮。“我會謹記在心。”

  “還有,不要再管東管西了,我知道分寸,不會拿生命開玩笑,我們一家人都愛開快車,這是家庭教育的失敗,你要不服氣就去找我姑姑抗議,小心沒被她打個半死。”像狗一樣爬回來。

  他輕聲歎息,無可奈何又寵溺的看著她,“注意安全,別把馬路當賽車場。”

  “就這樣?”聽起來好空虛,沒有火爆場面很不習慣,感覺似煮菜忘了撒鹽巴。

  沒味。

  “對,我認輸了,我實在不該管你太嚴你是有自主能力的人,我不應以我的標準來約束你。”當初吸引他的就是她眼底跳躍的火苗,狂妄和充滿天下盡在我手中的自信。

  她有一雙和海一般遼闊的清亮水眸,有時平靜得讓人以為不具危險,能盡情地徜徉其中,有時白浪滔滔,洶湧如憤怒的巨獸,激起與它搏鬥的雄心。

  越和她相處越覺得不滿足,因為她像一本沒有結局的書,內容雖引人入勝卻無法看到最後,若不能擁有全部的她,極有可能失去她。

  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什麼都不在乎,能任意操縱別人的想法,將人當成棋子擺佈,他這下棋的人愛怎麼走就怎麼走,棋子不會有任何聲音,他是主宰。

  可是他掌控不住她,每每跳脫他狹隘的框框,強大的不安讓他想捉牢她,卻反倒增加了失去她的可能性。

  一聽見司徒悔沒志氣地先說認輸,唐破曉忽然覺得生氣。“你怎麼可以輕易地說你輸了,你是男人耶!要有骨氣,堅持你認為對的事就不要認輸。”

  “我是錯了,錯在不該打你,那不是面對問題的正確態度。”他該好好跟她談,用最大的耐心去磨掉她的銳角。

  “你罵我呀!狠狠地罵我一頓,我才好和你大吵一架。”溫吞吞地低聲下氣,顯得她太小家子氣,愛無理取鬧,找人麻煩。

  “你想跟我吵架?”他失笑,不再費心地思考她腦子裡究竟裝了多少令人匪夷所思的怪東西。

  沒有結局的書才能一直看下去,即使光怪陸離,也是一種樂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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