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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


  近乎夢囈的微弱聲音由床上雙眼緊閉的病人口中逸出,蚊蚋般的氣音根本沒人注意,沒人發現他正努力掀開千斤重的眼睫,模糊的光線一點一滴滲入微張的眼縫之中。

  在他的視線內,看到的是兩具交疊的軀體,十分親密,而且黏得“難分難舍”,一股發紅的氣血頓時沖上頭頂,雙掌不由自主地緊握。

  “包養你不成問題,以身相許就不必了,一個唐家人就夠我受了。”他還想活久一點,看到自己滿頭白髮的模樣。

  一想起他壞心腸的唐家惡女,杭縱天的嘴角不經意流露出寵溺的愛意,愛屋及烏地一揉唐破曉的頭,把她當成自家小妹看待。

  可惜他不含圖謀的舉動看在第三人眼中,卻像是打情罵俏的輕佻行徑,尤其是那抹礙眼的笑,似在昭顯他的得意,更讓人妒意橫生。

  “杭大哥,你嫌棄我……啊!誰拉我──”該死,連她也敢調戲。

  正想打趣一番的唐破曉忽被拉開,她不假思索地順應身體反應,粉拳一握朝身後一擊,淩厲拳法破空而至,絲毫不見留情。

  孰知她一回過身,眼前的面孔讓她連忙收拳,用力過度的拳頭反遭一股力量借力使力,順勢揮向毫無防備的杭校醫。

  一個字,准。

  狀況外的男人慘遭飛來橫禍,不偏不倚的右勾拳正中左眼,很明顯的瘀青立即佈滿眼眶四周,連眼球都受到傷害,血絲密佈。

  兔子的紅眼睛,局外人杭縱天此時的寫照。

  “呃!杭大哥,我不是有意的,你要怪就怪他,和我無關。”好慘的熊貓眼,大姊不知道會不會拆了她燉湯。

  “不用和他解釋,一切由我負責。”對付這種專對小女生出手的校園淫魔,一拳還算太輕。

  司徒悔面色極冷地將她拉至身後,目光冷冽地瞪著平白受難的男子,像是防止他的魔掌再度伸向純潔無邪的少女,看著他的眼神有如正瞧著一隻肚破腸流、垂死中的蟑螂。

  “嗯哼!不用解釋嗎?唐同學,你沒有告訴別人我們的關係是吧!”冤有頭債有主,杭縱天很清楚誰才是該負責的人。

  唐家的鬼靈精。

  “這個……呵……不就關係密切嘛!你打算包養我。”不要怪她太壞心,她實在沒有辦法擺脫家族傳統包袱。

  邪惡是本性,使壞的本能與生俱有,看別人難過才痛快,見死不救源自體內流的冰血,她很努力地在學壞,但成果不佳,不及姑姑的百分之一。

  唐破曉是唐家最小的孩子,受魔女唐冰喻的影響最深,小孩子的學習能力最強,她還沒感受到喪親之痛前,就先遭受魔手“荼毒”。

  一塊白布放在墨裡,它不黑也難,長期受到“暴力”的薰陶,她怎能不學會自保呢!家庭環境訓練出一個人的後天反應。

  先下手為強,絕不讓別人有出手攻擊的機會。

  “他敢!”冷沉的低音如冰珠般揚起。

  “有什麼不敢,我『包養』她是天經地義,沒人敢說我不對。”杭縱天像和他杠上了,故意強調“包養”兩字。

  唉!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,和唐家人相處久了,多少也染上他們唯恐天下不亂的壞毛病,存心激怒眼前的年輕小夥子。

  “下流。”司徒悔一啐。

  他眼一眯,冷笑的脫下白袍。“司徒同學,你大概不曉得你這條命是我救的。”

  看來他是不會知恩圖報了,救個人不如養條狗。

  “不希罕。”被這種人所救,他覺得髒。

  杭縱天看了看退到門邊,準備開溜的小姨子。“小四,我若失手打死他,你會心疼嗎?”

  “嗄?”唐破曉表情一怔地放鬆握住門把的手。“杭大哥,你最好先確定姑姑肯不肯當你的辯護律師,你知道她喜怒無常,不一定肯出手幫你。”

  姑姑的性子連她都捉摸不定,大家自求多福。

  他突然咧嘴一笑。“也就是說你會心疼嘍!捨不得他太早死。”

  “哪……哪有,我們唐家人心硬如鐵,才不管別人死活。”她讓口水嗆了,眼神閃爍地飄向醫藥櫃。

  “但對自己喜歡的人例外。”特別容易心軟。

  “你說的是大姊啦!她不能代表我們全家人。”唐破曉動作誇張的直揮手,像要掩飾什麼。

  視線一轉,杭縱天笑得不懷好意。“小子,你知道她的遠大志願是什麼嗎?”

  不行呀!不能說,求求你啦!唐破曉兩手合掌,做出拜託的手勢,雙唇不斷蠕動發出無聲的唇語懇求。

  “你曉得?”司徒悔的臉色不是很好看,隱含著對唐破曉不甚瞭解的懊惱。

  “你過來點,我才好告訴你。”他勾勾食指,十分猖狂。

  司徒悔上前一步。

  “她的志向是……”他作勢要彎腰拾起地上的紙張,讓人失了防心再猛然揮拳。

  “等你追上她再說。”

  整個人飛出去的司徒悔撞上活動推車,嘴角微微流出血絲,他沒有一句呻吟地用手背抹去,眸心精利地射出冷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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