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男顏禍水 | 上頁 下頁 |
| 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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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著唐晨陽細數親姑姑的不是,每一字、每一句都像帶著深仇大恨,咬牙切齒地說出為人不齒的秘辛,忿忿地唾棄聲由齒縫間擠出,看得出積怨甚久,滿腹的不滿堆如山高。 可她越聽卻越覺有趣,心生羡慕,他口中雖是怨聲載道,謾駡不休地恨不得射上幾刀,但怨懟語氣間卻透露親人間的親密、關懷與敬重,即使嘴上說出千萬種罪行,心裡的愛不曾少過一分。 被這樣的家人愛著的人一定很幸福,他們的關心是無形的、沒有負擔,縱使犯了錯,家人也會力挺到底,充分地表現出家庭中密不可分的親情。 這是她所缺乏的,也令她嚮往,二十四年的歲月裡,她從未真正感受過一個家該有的溫馨,父親早出晚歸,甚至夜不歸營,母親總是暗自垂淚。 很多事在小時候看來不以為意,現在回想起來,其實早就透出些端倪,幸福的小公主並不如外界所想的擁有美滿的家庭。 「……你瞧瞧我骨瘦如柴,面黃肌瘦,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,就曉得我生活得多麼刻苦,為什麼我一餐吃五碗飯,因為沒菜了,她們虐待我,一口氣掃光所有的菜,讓我只能配菜湯,吃她們的殘羹剩肴……」 他說得夠可憐了吧!活似受虐兒,同情他就收留他,這一次他一定要長期抗戰,用「離家出走」來抗議長期以來的不公,他不要再當誰都可以使喚的二等公民。 唐晨陽還真的非常不要臉,無所不用其極,充滿演戲天分地「拭」淚,愁苦滿面地抽噎,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說得好不悲苦,引人動容。 聽他形容是很好笑,見到他的模樣卻令人笑不出來,感覺一陣鼻酸,嘴角上揚,眼眶是帶著濕潤,不知該噴飯仰頭大笑,還是低頭吸氣,忍住難過情緒? 「……我每天一大早起床是洗衣拖地、擦窗潔幾,然後依各人的口味準備中、西式早點,還要喂雞、養鴨,下田除草……」 聽到這,江垂雪忍不住打斷他滿嘴荒唐語。「夠了、夠了,你當自己住鄉下嗎?哪來的雞鴨讓你喂,還有田要耕種。」 根本是一派胡言。 唐晨陽一臉委屈的嘟起嘴。「我們家真的有養鴨養雞嘛!屋後頭有三畝多的地,姑姑說人要勤勞些,自給自足,我們原本養了三十多隻兔子,可是一天夜裡被黃鼠狼和貓頭鷹吃得只剩下五隻,姑姑一個火大就叫我全宰了,火烤兔肉一人一隻。」 與其便宜那些好逸惡勞的牲畜,不如自己先吃幹抹淨,省得自家庭院變成動物樂園——此語摘自唐冰喻盛怒之下,邊啃兔腿邊發出的怒吼。 「你住哪兒?」臺北市有三畝多未開發的土地?那豈不是天價。 「陽明山,靠近天母那一帶。」他很誠實,有問必答。 「你說的是以億計價的豪宅區?」那一區域住的幾乎是富賈大亨。 他搔搔耳朵,不解其意。「我不知道是不是豪宅,不過田地是不長眼的惡鄰肖想我家的房子,反倒被姑姑先下手為強的搶過來,也不知怎麼搞的,我家就越來越大,大家都指著我們家叫鬼屋。」 「鬼屋?」她在說笑嗎? 「沒辦法,我們家的人都很怪嘛!大姊愛搶人家的男朋友,二姊明明有夠恰北北卻老裝不食人間煙火的弱女子,小妹的目標是成為串聯全臺灣中學生的黑幫老大,姑姑是以野蠻出名的流氓律師,一家沒個正常人。」想來都唏噓呀! 「那你呢?有什麼怪癖?」 唐晨陽「狐媚」地噘起「櫻桃小口」,媚眼輕拋地倚靠她肩頭。「讓我和你住一段時間,你就明白我的毛病在哪裡了。」 「嗄?」 她錯愕。 §第三章 「走開。」 「不要。」 「我覺得熱。」非常熱。 「有冷氣。」 「……你的手放哪裡?」 「你的胸部。」 「有壓迫感。」 「嗯!我放下面一點好了。」 「下面一點……呃,不是很好的位置吧!我怕癢。」尤其是兩腿間。 「我不怕癢。」 「你……你為什麼一定要貼著我睡?」害她連翻身都不敢翻。 「喔!我沒有安全感。」真香,再抱緊些。 「沒安全感……」天哪!她給自己找了什麼麻煩。 「衣櫃裡有怪獸,會吃掉不乖的小孩,我姑姑說的。」而他膽子很小。 「你今年幾歲了?」 「十九。」 「還算是小孩子嗎?」 「……」 沒有回答,打呼聲頓起。 江垂雪從沒想過如此荒謬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,她莫名其妙地收留了一個離家出走的孩子,還被迫將自己的床分她一半,只因她缺乏安全感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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