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魅眼惑龍 | 上頁 下頁


  一夕之間被迫成長,她告訴自己要絕了所有的依賴,必須學習一個人的生活,有些事往往容不得自主,會在轉瞬間幻滅。

  曾經她是眾人捧在手上呵護的玉人兒,一朝失了家人的庇佑便如失根浮萍,茫然不知何去何從。

  沒有擁有就不會失落,明知師父待她如親兒般疼寵,但是她強抑著投入溫暖懷抱哭泣的衝動,自己必須要堅強,她不是一個有空白過去的自由人,一身的血債仍背在雙肩上。

  褚家人流的血必須由褚家人去討,這是褚家後人的命,要血債血還。

  「告訴師父你受了什麼樣的創傷,也許師父能為你排解。」她太疼惜這個徒兒。

  褚姁霓用著孤單眼神望著她,「師父是出家人,若是明年中秋紅線沒來與你共賞明月,請為徒兒多念幾遍往生咒。」

  她已經沒有親人了。

  「小線兒你……」巫山神尼眼眶微紅地默念阿彌陀佛,保佑她不再受苦難。

  「師父,徒兒拜別了。」兩膝一跪,褚姁霓對著她五叩首。

  「孩子,我的乖徒兒,師父會求佛祖多多照顧你。凡事別和自己慪氣,活著就是希望。」

  就算此行去報仇必有死傷,她仍衷心希望愛徒能平安歸來,看來她的塵心依然未淨,難以成佛。

  「不,佛祖不會為滿手血腥的紅線多費一點心。請師父保重。」別了,師父。

  一咬牙,褚姁霓翻身一躍,施以師父傳授的上乘輕功踏草而行,疾步離開會讓她心軟的地方。

  她真的一次也沒有回頭,心狠的捨棄最後一線溫情,看得巫山神尼唏噓不已,難過得濕了眼角,幾乎想追上去助其一臂之力。

  「緣呀!孽呀!我與你前世是如何糾葛,為何對你始終放不開?」

  她拭拭淚,望著空無一人的林蔭暗自感慨,出家人不該有世俗之心,看來早晚得多念兩遍佛經好尋找開悟,她的心太沉重了。

  捨得,捨得,兩為難呀!

  「住持,晚課該開始了。」一位清秀的尼姑出現在她面前。

  「靜心,為師到底是對是錯?」她找不到解答。

  自幼即出家的靜心師太雙掌合十,「阿彌陀佛,紅線師妹只是去找她應該走的路。」

  「唉!還是你看得透佛祖的神旨,或許住持之位該由你來接掌。」畢竟她已失了佛的慈悲心。

  「不不不,住持別開靜心的玩笑,靜心只想誠心禮佛,不願介入權欲中。」靜心連忙推辭。

  「人人都說世間苦,若有你的清明心思,哪來苦世人呢?」她不由得苦笑。

  再望一眼頻起波花的心潭,早秋的風也不安寧了,它在聲聲催促:冬來了,冬來了。

  最冷的秋呵!

  頤州乃是靠近邊關最大的城鎮,隔著一道護城河與西北遊民相望,為防擾亂天龍王朝的百姓作息,故而派重兵駐紮於此。

  人稱威武大將軍的威武侯單破邪便是奉命戍守此處,為人果決強悍,致使一干遊民不敢輕易與之為敵。

  其中以一支民風開放卻有所圖的塞拉族最為陰險,常假借各項托詞來一探實力,不惜送上族中美女以娛官兵,色媚人心好套取情報。

  今日正是設宴款待塞拉族一族之長及其妖媚動人的公主,廚房忙得人仰馬翻不可開交,恨不得一雙手能化成十雙,好應付廳堂上刁蠻的客人。

  「醜嬸兒,真虧有你幫忙,不然我准讓夥頭刮得沒臉見人。」累呀!兩手快斷了。

  一位臉上有惡疣的中年夥婦切著白蘿蔔絲及肉絲,將其放入鍋中快炒三、兩下,很快地一道道菜就上了桌,香味四溢令人垂涎。

  這夥婦是幾天前由一個地方官吏引薦,說是早年喪夫又生了惡子娶惡媳,三餐無著落必須找個工作好養活自己,正好軍中缺人手,所以讓她來試試。

  剛開始大家都有點怕見她巴掌大的肉疣子,不過她的手藝又快又好,且不多舌,很快的便博得認同,而稱呼她一聲醜嬸兒。

  尤其身側的小青子更是崇拜她得緊,絲毫不因她面醜而疏離,反而常常偷藏些鮮果、肉包給她當消夜吃,因為他死去的娘臉上也有一小塊肉疣,他看了倍感親切,聊慰思親之情。

  「少說話,多做事,隔牆有耳。」醜嬸兒把一隻活魚拍昏切腹,去鱗除髒後便往油鍋裡一扔。

  好感動哦!娘就是這麼嘮叨他。「醜嬸兒,你的好手藝打哪學的?」

  「娘胎。」其實是不得不,因為她要生存。

  「哇!好神哦!我娘也是這麼說的,以前她老叫我離廚房遠一點。」說話和神情真像,都是冷冷淡淡。

  「我不是你娘,還有,嘴動手也要動,添些柴。」她生不出這等笨兒子。

  「噢!就來了。」他像是聽話的孩子般蹲下身把乾柴丟入灶中。

  小青子本名何青,十三、四歲就隨著大堂哥入伍為兵,只是他生來瘦小又不起眼,因此被分配到廚房當伙夫,一做就是三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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