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撿只小狐暖被窩 | 上頁 下頁 |
四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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煉丹師分為九個品階,越往上品階越高,也是越少見的頂極煉丹師,而無品級是什麼毒都能煉,只要給她材料,她就能煉出幾近完美的毒丹,無法以品階來論定。 「煉毒師……」怎麼會是煉毒師,還是無靈根的廢柴,他們父子倆是生來要為難他的嗎?讓他做棒打鴛鴦的惡人。 「好了,你可以走了,回去之後好好想一想,琢磨琢磨,看要怎麼做才是最好的……」 別又重蹈覆轍。 林明遠似有話要說,但話到嘴邊卻又遲疑,他看了看已身居大乘的父親,波瀾不興的眼神最費疑猜。 林明遠離開後,垂地的綃鮫紗冪無風自揚,斜曳的金陽透紗而入,隱約可瞧見一道人影隱於幕後,頭上戴了一頂斗笠。 「去看過你兒子了?」 「不敢見。」見了也是無語。 「為何不敢?」 「因為我已是死人。」死了的人如何重生?他又該怎麼向活著的人交代? 「但你還活著,並未完全死去。」樹大有枯枝,家大有惡蛆,都是自家人惹的禍事。 「可是死去的人無法復活,一壞黃土已經埋了她。」他指的是他的妻子,一個溫暖的女人。 「她的命數已定,誰也改變不了,即使多活幾年也是短命之壽。」兒女情長最是害人,他從不認為有遠大志向的男人該時時牽掛家中家小,當以修行為先。 「就算多活幾年也是在我的庇護下壽終正寢,而不是死時潦倒,連個像樣的墳塋也沒有,只有一塊字跡潦草的墓碑。」看得出是小孩子的筆跡,一筆一筆刻在扁平的石頭上。 男子憤然的取下斗笠,斗笠在他手中瞬間化成細沙。 他的模樣儼然是二十年後的林綠雲,老了些,滄桑了點,左邊臉頰有三道熊爪抓過的猙獰疤痕。 他不是別人,他便是據說已死去十年的天才靈修者林震天,也就是林綠雲的親生父親。 他回來了,帶著滿身的傷痕和愧疚回來了。 當年林明遠為了拆散他和趙玉娘這對少年夫妻,特意命人至萬獸叢林引起獸群騷動,他再令林震天前去平息,藉此調開不願與妻子分開的兒子,接著派人去說服趙玉娘離開。 無論是威逼、恐嚇、誘之以利、動之以情,幾乎可以說所有手段都用上了,他只有一個目的——趕走趙玉娘,林震天的妻子只能出自高門大戶,不能是身分低賤的趙玉娘,因為他已選定了林震天為下一任家主。 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是從誰的嘴巴裡走漏,林家其它的兄弟也像萬獸叢林裡的野獸一樣騷動了,為了家主之位,他們也顧不得兄弟之情,一個個起了歪念頭欲置他於死地。 原本只是小群的公獸互相廝咬,為爭母獸歡心而起的戰鬥,可是加入了人為因素,撒上大量使獸群脾氣變暴躁的迷情花,一大半的野獸都瘋了,見到活的生物便猛烈攻撃。 林震天去的地方是獸群聚集的區域,他一到了萬獸叢林就設法安撫獸群的情緒,使其恢復平靜。 可是他一使出靈力欲降服獸群時,這才發現他所帶的靈器都被動了手腳,不但靈氣盡失還反過來追殺他,把他追進獨眼熊的巢穴,身高八丈的熊掌一落下,他想逃也逃不了。 他受了很重很重的傷,幾乎致命。 此時,他於祠堂裡的靈牌被其中一位兄弟調換了,上頭的靈牌已碎,因此他被宣告死亡。 為了深愛的妻子,為了再抱抱可愛的兒子,危急之際他將自己包覆成一顆石頭,朝東方射出,被一個散修所救,將他帶回靈修洞府,以千年寒玉溫養他受創的靈脈。 這一躺下他就沒起來過,足足昏迷了七年之久,外界發生什麼事他一無所知,直到林信志的靈識找到他。 清醒至今已三年,他無時無刻不在尋找他的妻子,從南邊壯闊的平原找到北方大陸的冰川,再由水湧狂潮的東方找回黃沙漠漠的炎熱西境,他找得身心倶疲。 找呀找的,他最後找到了刻有妻子名字的墓碑,立碑人是他的稚子,他抱碑痛哭三天三夜,哭得雙眼流出血淚。 「不能怪你爹,是她太頑固了,在所有跡象都已顯示你早就身亡,她仍堅決的相信你尚在人世,每隔兩、三天就來求見你父親,求他派人去找你。」 趙玉娘明明生病了仍不放棄,上門要見林明遠,被拒於門外的她堅持跪在門口,而且一跪就是一整天,說句不客氣的話,她的身體就是給自己折騰壞的,若她好吃好睡的養著,哪會病了一場就每況愈下,久久也好不了,拖累了不懂事的孩子,還把自己給拖死了。 「我不該怪他嗎?都是我太弱了,護不住妻子、孩子,讓他們為我吃了不少苦……」他的玉娘就這麼給熬死了,林家的人沒有一個人出面為她延醫治病,就等著看她死。 他不怨嗎? 怨! 他怨自己愚不可及,竟沒看出林家人的冷血無情,不做防備的置妻兒于險地,因自己而導致他們被排擠。 「你幾時要與你父親相認?」林家是一棵生了蛀蟲的大樹,需要更強大的靈修者來支撐。 「我是死人。」他再一次強調。 「還說氣話,你已經不是孩子了。」該為家族做點事。 「我說的是實話,從得知玉娘死訊的那一刻起,我的心也死了。」如今的他只是一具行屍走肉。 「那你連兒子也不顧了嗎?」林信志微帶怒氣。 「綠雲……」玉娘為他生的兒子。 他再沒有開口,沉重的空氣中彷佛能聽到他無聲的歎息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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