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嫁妝滿地 | 上頁 下頁 |
四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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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容瘦得厲害的老夫人臉上微呈青白色,看得出時日不多,她抖著手端起茶碗,在錢嬤嬤的幫忙下輕啜了一口茶。「好,好,果然長得端正,藤哥兒的眼光真不錯。」 得到讚美,蘇輕憐故作嬌羞地垂下頭。 「祖母,我都成親了,不能再喊藤哥兒了,得喊我的名字。」陪著敬茶的齊正藤雙膝跪在蒲團上,上身挺直。 董氏假意一啐,「你再大還是祖母的孫兒,祖母見你就是個沒斷奶的奶娃兒。藤哥兒媳婦,起來吧,別跪疼了雙腿,否則我這不長進的孫子又要心疼著。」 她邊說邊脫下腕間水頭飽滿的白玉鐲往蘇輕憐腕上一戴,甚為滿意地瞧瞧玉鐲光澤襯著凝脂肌膚。 「謝謝祖母。」 「乖,祖母中意你,以後和藤哥兒好好地過日子,生幾個白胖曾孫好讓家族旺盛。」 目光清澈,眉眼如畫,果然是個標緻又讓人歡喜的小人兒,難怪藤哥兒對她傾心。 老夫人一句「中意你」意含不可違逆的威儀,意思在警告其它人,別想在敬茶中弄出什麼亂子,她老太婆還沒死,想有個動靜前先考慮清楚,她澴沒斷氣呢!總有整治人的手段。 她一說完便低首垂目,錢嬤嬤挪著她身後的迎春花蟒紋大靠枕讓她背靠著,在場有不少人微微變了臉色。 其中以方氏的反應最為明顯,她拿著石榴色絹帕的手倏地一緊,一條帕子硬是被她揉皺了。 一旁的周姨娘、金姨娘,包括入門一年卻遲遲未孕的小方氏方玉蟬,她們嘴邊看熱鬧的興味變淡了,露出一抹妒意。 新媳婦太好命了,甫一進門就有老人家護著,一時半刻誰敢找她麻煩,又不是存心和老夫人杠上。 只是,她能稱心多久呢?老夫人的身子骨好不了,一旦倒下了,她的苦難才要真正到來。這是大家心裡所想的。 「爹喝茶。」 「好。」 齊向遠很實際,他直接給了一隻赭青色荷包,荷包很扁,裡面裝的是一千兩銀票,很符合蘇輕憐的心意。 沒有什麼比銀子更好用了,能置田產、能當私房。 「娘喝茶。」 方氏像是太過疲累打了個小盹,沒聽見新媳婦的聲音,蘇輕憐又面不改色的喚了一聲,看似敬茶,實則不動聲色將雪白瓷碗往方氏放在大腿上的手一塞,方氏不接便會灑了。 「你在幹什麼?想燙死我……」 老夫人適時一咳,方氏神色僵硬的壓下欲發作的惱色,語氣冷冰冰的隨手丟下一根不到一兩重的銀簪。 看到她給媳婦的臉,不少人暗地的笑了,那禮還真「重」呀!賞給二等丫頭都不只這個檔次。 「向遠媳婦,你是不是給錯了,我看你也老了,老眼昏花。」董氏端起茶碗一飲,身後的錢嬤嬤走到方氏面前,不發一語地解下方氏頸上的百蝠盤雲赤金瓔珞圈放上託盤。 形同被搶的方氏陰沉著臉,更加忿然。 「謝娘親賞。」蘇輕憐是何等眼色,不等方氏說起便自行起身,又把她氣噎了一回,眼神如刀的瞪著。 不過蘇輕憐一點也不在意方氏惱不惱,她又笑臉迎人的向周姨娘、金姨娘等人行了半禮,彷佛是天真不解世事的小媳婦,一切由夫君做主。 周姨娘給了赤金碧玉縷空嵌花簪,示威地睨了方氏一眼,金姨娘則是一對鎏金芙蓉花鑲紅珊瑚花鈿,表情似是得意地炫耀,嘲笑方氏的小家子氣,一府當家主母居然拿不出像樣的玩意兒給媳婦。 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方氏此舉是落新媳婦面子,但是他們更樂意看方氏出醜,她這些年出格的事越做越多了,再不知收斂的恣意妄為,遲早會被收拾。 一旦方氏落馬了,可有不少人盯著她空出的位置,只是沒人想過官家千金出身的新婦有什麼能耐接掌大位,目光短淺的後宅女子一心盯著方氏,期待她真做出什麼,好把自己逼入絕境。 「大哥、大嫂喝茶。」 齊正英與田氏送出的是一對通體透綠的鴛鴦玉珮,玉質上等,瑩綠翠澤,對新婚夫妻而言的寓意是十分吉慶。 只是蘇輕憐並不喜歡,因為象徵夫妻情堅的鴛鴦並非如世人所想的,一公一母形影不離,情比金堅,而是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,它們在交配期會有別的伴侶,不會守貞。 「二弟娶了賢良嫻德的小妻子,以後就是大人了,大哥很是欣慰,日後齊府就由你、我兄弟二人齊心守護了,咱們是兄長,要照顧底下年幼的弟弟妹妹,不可以有所偏袒。」 齊正英像只笑面虎,皮笑肉不笑的端著長兄名頭,話裡話外暗示著他才是大哥,齊正藤是嫡子又如何,還是比他晚了一年出娘胎,他自認在家主的繼承權上還是占了「長」的優勢,完全不理會嫡庶之別。 至於齊正風、齊正雲他根本沒放在眼裡,一個是只會吃喝玩樂的紈褲,沒什麼擔當能力,一個是被嫡母寵成廢物的小鬼,他一根手指頭就能將人掐死,毫無威脅性。 唯一令他忌憚的是站在他面前的嫡弟,齊正藤有能力、敢沖拚且腹有心術,年歲又與他相差無幾,娶的妻子又是縣太爺的千金,這才是他最大的阻力,不除不可。 「大哥此言差矣,不是兄弟二人,而是四個人,你把風哥兒、雲哥兒往哪擺?三弟、四弟雖然還小,可總有長大一天。咱們得好好調教這兩個小的,督促他們上進,來日才好分擔府中重擔。」只要安分守己,不動歪念頭,庶弟、嫡弟他一視同仁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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