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嫁妝滿地 | 上頁 下頁 |
一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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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三個月的期限到了時,最不舍的當數眼圈紅腫的齊正藤。 「小小,你別走,我家很大,你可以來我家住……」為什麼一定要走,他們不是好朋友嗎? 「別說傻話了,你家和我家哪裡一樣,你都是「飄香酒樓」的二東家了,不能哭。」 她最怕送別的場面,一堆人哭哭啼啼,依依不捨的一留再留,想走也走不了的耽誤時間。 「飄香樓」和「飄香酒樓」只改一個字,一目了然,這是她的意思,其它兩人沒意見,想打酒用膳的人一經過,只需抬起頭一看便能明瞭其意,不會錯將酒樓當青樓。 其實蘇小小根本不想離開,她不是依戀故土或是舍不下認識兩年的知交好友,而是不甘心她花一番心血在裡面的酒樓卻無法親眼見證它的成長,只能憑著想像去窺探它日後的繁榮。 也只有在這時候,蘇小小才真正瞭解男女身分上的不同。她大哥是男子,即使年齡再小,還是能在外行走,行事皆由他出面,而她才七歲卻不得再「抛頭露面」,得謹守男女的分際,安於本分的待在家裡,學起女紅,刺繡。 穿針引線的活她不是做不了,在姊姊的督導下,她也能有模有樣的繡出鴛鴦戲水,模樣還不錯,只比干這一行討生活的繡女差一點點,哪天落魄了缺銀子用,還能繡兩幅去賣。 但是她更想做她大哥在做的事,酒樓有她的一份,菜單有她的設計,連其中有幾道大菜都是她教給大廚的,這般的付出像養一個孩子,她希望能看他蹣跚學步,一步步茁壯。 「可是我鼻頭很酸,兩眼熱呼呼地,我忍不住……」齊正藤說著說著,兩行淚水湧出。 他又哭了,不過這是發自內心的不舍,他也控制不了。 「算了算了,你想哭就哭吧,反正你本來就是個愛哭鬼,哭一哭也舒服些。」抑制著不讓他哭,若回頭有個頭疼腦熱的還不算在她頭上,她都要走了,不要欠下一屁股爛賬。 「我不是愛哭鬼,這叫真情流露。」本來想哭的,被蘇小小沒好氣的取笑,他反而哭不出來了。 「喲,把我的話全學走了,我才說你情感豐富呢,你就來個真情流露,還真是現學現用,沒白教你。」 蘇小小的體內是成年女子的靈魂,她看齊家小胖子的眼光有如在看鄰家小男孩,有親近有憐惜,但其它錯綜複雜的情緒就沒有了,單單是體態橫向發展的壯小子,給些鄰居大姊的疼愛,再多就沒了。 她沒想過自己此時的羸弱外表比胖小子更惹人憐愛,虛不受補,嫋嫋若柳,不只個子小還一副長不大的模樣,誰瞧了都同情她多一點,不會有人憐憫小胖子。 她在可憐別人,別人卻覺得她更可憐,身為典史的女兒卻養不胖,瘦得像竹片,不知她爹娘是怎麼養的。 「小小,你會回來吧?」齊正藤擔心她一去不復回,眼中的糾結比萬丈深谷還深幽。 「當然會回來呀!你當我爹只能當萬年典史嗎?等他高中進士申請外調,我就讓他回縣裡當老爺,你可不能學壞了,若讓我瞧見你做奸犯科,非逮你入獄蹲苦牢不可。」 哎呀!為何鼻頭酸酸地,有點澀然。 果然不論在哪個朝代,離別總令人難受。 蘇小小不承認她難過,只是略微感傷而已,表示她這個人重感情。 「你爹什麼時候考上進士?」他要等多久。 「很快。」三年一科考,總不會撐過三七二十一年吧。 考試這種事除了靠實力,也要看機運,誰也沒法預料,能中是好事,錦上添花,若是真的落第就再努力了,年年有人登科,只要不放棄就有希望。 「很快是多快?」他吸著鼻子。 「我爹十天一休沐,一有空就會回來看看,何況酒樓在這裡呢,我能走得遠嗎?每隔一陣子我可是要查賬的,你們可別動手腳,虧空我的錢,否則我會翻臉。」她醜話說在先。 「小小,你會不會想我?」他一定會很想她,很想她,想到晚上睡不著,飯也吃不香。 「不想。」她會很忙很忙,沒空想他。 「……你好無情。」虧他對她那麼好,有什麼好的都只想給她,她一走,就把過往的交情全拋向腦後。 「我十天半個月來一趟,想什麼想,你還沒想我,我就站在你面前了,有這麼難分難舍嗎?」頂多不像以往走小門相會,三、五日碰一次面,她教他如何應對冷漠的親娘,以及滿肚子壞水的小妾間的陰謀詭計。 齊正藤一聽為之一怔。「咦,真的嗎?你十天來一次,最多十五天?」 「我跟我爹說好了,起碼酒樓開業的頭一年我定要常來常往,看看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,五十道菜色也要隨時調整,加入新菜色,等我投入的銀子回來了,再視情況做安排。」她就怕賠本,要時時盯著。 別人有不如自己有,凡事掌握在手心才不會遺漏,這年頭人心難測,靠自己比較妥當。 蘇小小還是改不掉現代人防備的心態,她受文明社會的荼毒太深了,即使這輩子有寵愛她的爹娘兄姊,但仍擺脫不掉根深柢固的防備心。 聞言齊正藤笑開了。「那我等你來。」 她瞪大琉璃似的大眼,佯怒。「不僅是等我,還要幫我賺銀子,不許中飽私囊,我的錢只能多,不能少,你要牢牢記在腦子裡。」 「嗯,我會賺很多很多的銀子,我們分錢。」他傻樂傻樂的,笑呵呵地立志賺大錢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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