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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四


  §第十二章 解決一切麻煩

  「爹,分家吧!」孫如意面帶微笑的說著。

  孫至元面上一愕,隨即呵呵苦笑,望著院中的一棵梔子花出神。

  他也知道這個家已從根子爛掉,從父親到子侄輩的孫玉堂,他們都唯利是圖,一心向著權勢看齊,妄想有朝一日也能擠進權貴之家,封侯賜爵光耀門楣。

  但改換門庭是那麼容易的事嗎?

  他死了個兒子,知道那種剜心之痛,當時的他幾乎撐不下來,恨父親的絕情、母親的避世,兄弟們的冷眼旁觀,他們要是有一個人肯伸出援手,他聰明絕頂的長子就不會死了。

  可再一回頭,他看見哭到昏厥的妻子,躺在床上昏迷不醒、臉色蒼白的女兒,他忽然不曉得他在恨什麼,他有更重要的人要照顧,她們需要他的照顧,而不需要充滿憤怒的丈夫或是父親。

  雖然不恨了,但他還是無法諒解,既然學醫救不了兒子,那就改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仵作吧,至少能為枉死者伸冤,還他們一個真相,算是給逝去的兒子積福,讓他早日投胎到一個好人家,別再有私心重的家人。

  所幸上天垂憐,又給他一個小兒子,他真的什麼也不求了,一家子和和樂樂在一起便心滿意足。

  「爹,你還在猶豫什麼,孫府已無你容身之地,你若占著茅坑不拉屎可招仇了……啊嗚!」說實話還挨打,真不講理。

  被賞了一顆栗爆,孫如意剛要伸手揉頭,一隻手指修長的大手已覆上她額頭輕揉。

  「什麼叫占著茅坑不拉屎,會不會說話,我是府中長子,奉養二老是我分內之事,怎能推給底下的兄弟。」他半輩子都住在府裡,這裡的一草一木他都很有感情。

  「問題是祖父願不願意讓爹給他養老送終,他更看重的是身為太醫的二叔,二叔才是他要的接班人,接替他在太醫院的位置。」她爹什麼也不是,只是個棄子。

  女兒說的每一句話都像重錘一般捶著他心窩,孫至元頓時有老了十歲的滄桑感。「分家這話不能由我口中說出,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爹說不出口。」

  「難道娘的命不要了?」孫如意難得說了重話,虧她之前還覺得爹硬起來了,沒想到沒多久又恢復成這息事寧人的模樣。

  「如意!」溫氏眼中有淚,輕聲喝斥女兒。

  丈夫已經夠傷心了,不要讓他更加難過,父母還在,他怎麼能夠分家,又怎麼能做個逆子。

  孫如意沒理會溫氏,目光嚴厲的看著孫至元。「他們能下一次毒害娘,就會有第二次、第三次……無數次,千防萬防,家賊難防,你要防到幾時?」

  「不會的,你想太多了,爹警告過他們,應該不會再犯。」其實他也不太相信是否真的能相安無事,打從他當了仵作後就沒人願意聽他的話。

  他們認為他不長進、沒出息、自甘墮落,太醫院敞開大門等他進入,他卻自己幹著最不入流的差事。

  「警告有用還要衙門做什麼?爹在大理寺當差還看不夠人倫悲劇嗎,還是你想等娘進了殮房,成為你手上懸而未決的女屍案?」

  分個家而已又不是死了爹娘,瞧他那優柔寡斷的樣子真讓孫如意心裡窩火,他不知道這是為了他好嗎?

  「如意,夠了,岳父心裡有數,他只是顧念那點手足情。」天下無不是的父母,即使是兄弟也難以割捨。

  岳父的心軟在於重情,總想著自家人沒那麼壞,要給他們改過的機會,人不會一直錯下去。

  孫如意眼神一黯,略帶悵然。「我也不是想當那個拆房毀屋的惡人,可是他對上二叔硬得起來嗎?只要二叔說兩句話服軟他就縮回去,忘了誰才是陪他過一輩子的人,反正死了妻子還能再娶,兄弟是手足,不能斷。」

  溫氏在一旁聽了,忍不住捂嘴哭了。

  女兒的話像一把尖刀往她胸口一插,痛到沒法喘氣,可女兒沒有說錯,天底下哪有長情的男子,她若死了,丈夫鐵定會再娶,不出幾年便會將她忘得一乾二淨,只記得和新婦的濃情密意。

  一見妻子哭,孫至元急著向妻女解釋。「我不是這種人,絕對不會再娶,你們別往歪處想。」

  孫如意故意曲解他的話,順著他的話語往下接。「也就是說娘可以死了,死一人保全家,爹狠得下心。」

  溫氏哭得更大聲,撕心裂肺。

  「我不……」孫至元慌得也想哭了。

  突地,一道小胖身子撲了過來,抱住孫至元大腿。

  「爹,分家,聽姊姊的!小疏不喜歡二哥、四哥,他們常常欺負我,說我為什麼不跟大哥一起死。」姊姊說他們長房只剩他一條根了,不能有事。

  「什麼,他們……」這麼狠心的話怎麼說的出口,疏兒才六歲呀,他們連他也想害死嗎?

  孫至元低視小兒子一張哭臉,腦海中回想著長子生前的容顏,他很不想相信豫兒的死和二房有關連,可是他們的所做所為由不得他不信,讓他寒徹心扉。

  「爹常不在府裡,娘又臥病不起,長年關在屋子裡,是我把他拘到身邊顧著他才能活到現在,要不我們早就絕後,順了二叔的心。」二房不是沒想過對小胖墩下手,只不過被她一一化解了。

  大武、小勇便是二房的人,因此孫如意把他們給換了,由暗衛營出來的小五、小六接替,他們雖只有十一、二歲,可是已在暗衛營待了六年,打小的訓練不亞于習武多年的成年人,能打耐摔還好使喚。

  「我們……沒想到……」在自個兒府中居然危機四伏,什麼都不做也能招人嫉恨。

  孫至元夫妻都備感難堪,以為為孩子做得夠多了,給他們溫飽和讀書,殊不知在看不到的地方,因為爹娘的忍讓反而受到欺淩,卻一直不敢說,深怕爹娘為難。

  「咳咳!岳父岳母,讓小婿說句中肯的話,樹大有枯枝,遲早要分,孝順、孝順,孝的本意是順著爹娘,既然孫申馮選擇了孫開元繼承衣缽,你們為什麼不順著他,說不定孫申馮也在等岳父開口,不然當爹的把長子踢出府,他得承受同僚多少非議啊。」

  說服人可是他的拿手把戲,對心性正直的人更管用,面上正經的司徒飄花朝妻子手心點了下,兩指成腿順著手腕往上走,走到肘彎劃了小人兒在打架,調戲她。

  因為有爹娘在,不好聲張的孫如意當在打蚊子,往手肘一拍,孫至元和溫氏沉浸在感傷中,沒留意夫妻倆的小動作,倒是小胖墩抬頭看了一眼,咚咚咚的跑過來牽住姊姊的手,用不高興的神情瞪搶他姊姊的男人。

  「我再想想……」孫至元低喃。

  分家不是小事,他得考慮考慮,還得盤算要帶走什麼,既然已經下了決心,那該他得的他就不會留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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