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吉星如意 | 上頁 下頁
二十七


  更好笑的是身為太醫,孫開元居然不敢靠近,捂著鼻說是惡疾,要將人送往城外的莊子任其自生自滅。

  其實孫如意一瞧就曉得是過敏,根本不是要命的重疾,即使不用藥,過個三五天也會消下去,只是皮膚會變得松垮,得用上不少好藥調理才能恢復以往的光滑平順。

  後來孫申馮出手了,幾針下去稍微消腫,又服了幾帖藥,水泡破了,留下坑坑洞洞的疤痕,那些痕跡全是孫如玉抓破的,如果她能忍住不抓,也許就不會有難看的左一塊、右一片的灰白淡痕。

  「是是是,爹說錯了,是給你外祖父拜夀,路上該花的銀子不要省,爹能生銀子,不怕你花用,該吃就吃、該喝就喝,你最餓不得,不要委屈自己。」

  當爹的最瞭解女兒的小毛病,孫至元不忘給她備了不少燻鴨、烤雞,糕點蜜餞什麼的在馬車上,方便她取用。

  「爹,我有銀子,夠用。」她爹賺的還不到她私房錢的零頭,可父愛如山,他給她就收。

  「不是夠不夠的問題,而是爹不放心,打你出生至今沒出過遠門,這一去要兩、三個月,爹這心七上八下,老是打鼓。」要不是還有案子要處理,嚴大人不給假,不然他就自己去了,許久未見老丈人了,也該去拜見拜見。

  自從長子去了之後,妻子就病倒了,要不是及時發現懷有身孕,只怕也一根繩子往上吊跟兒子一起去了。

  雖然妻子沒死成又平安的生下小兒子,但是長子的死讓妻子對女兒很不諒解,多有冷落,因此當爹只好多疼疼這個失去長兄又沒了娘親憐惜的女兒,盼她能夠否極泰來,再展歡顏。

  幾年下來,父女感情深厚,他是真疼女兒,疼到心坎裡,私底下無話不說,連女兒學醫也是他偷偷教的,學到最後反而他不如女兒,兩人身分完全倒過來,是女兒管著爹,事事得依著她,由她來當長房的家。

  縱使如此,孫至元還是捨不得女兒出外遠行,兒行千里父憂心啊。

  孫如意笑著一指,「你看看,請了七、八個鎳師護隊,你不信女兒也該相信他們,走瞟十幾年的老鏢師呢。」

  其實除了威遠鏢局的老鏈師帶了三名年輕力壯的徒弟,餘下都是司徒飄花的人,但她可不敢說是跟恩國公府借的人,這些人是真的刀口染過血,從戰場退下來的,以一敵十不在話下。

  孫至元苦笑。「爹心裡明白,可是……是爹沒用,護不住你們姊弟,你二叔一鬧,爹就沒轍了,他們還硬說是你推你妹妹下水,讓你祖父用家法教訓,爹哪忍心你受苦……」

  孫開元強勢慣了,一見妻女雙雙出醜心下惱火,便要拖長房侄女下水,當下說要請出家法,先打上五十板子再關祠堂三天,跪在祖宗牌位前請罪,不准吃喝。

  一向不與人爭的孫至元一聽,氣得朝孫開元大吼,「我死了兒子都沒叫人跪祠堂,你倒是厲害,自己管不住妻女放浪倒是跑回來遷怒我女兒,自己不要臉怪誰,你問問當日去的人,是不是她們自個兒往下跳的?」

  當下啞口無言的孫開元被震懾住,頭一回見到老實人發火他也有些發虛,畢竟大侄子的死確實和二房有關,他若硬要討回公道,只怕連陳年往事也要扯出來,到時候有些事想瞞也瞞不住。

  孫至元畢竟是大理寺的人,若請出辦案如神的嚴大人前來追査死因,很快就能査明真相,那樣二房人都難逃罪責,他們全是知情人。

  「爹,二妹是我推的。」孫如意說了實話。

  「啊!」孫至元一怔。

  「人是我推的,因為她想拉我下水被我先下手了,二嬸是自己跳下去的,不過水池並不深,淹不死人,是她們慌了神才在池中喊救命。」她是想報仇,但不會害死人。

  「這樣啊。」果然這才是事實,孫至元心裡對二房的不滿漸漸加深。孫如意再次重申,「爹,大哥出事那時,我說我被人推是真的,我沒有貪玩,是因為你買給我的兔兒燈不知被誰丟進水裡,我找了長柳條去撈,剛勾到燈籠就被推下水了。」

  「那時你還小……」他擔心女兒驚嚇過度記錯了,這事非同小可,不可隨意胡說。

  原主重生後迫不及待的在眾人面前指證孫玉清,可是她忘了孫申馮是重利輕義之人,長孫已死,次孫的聰慧不下長孫,是他接下來要栽培的重點對象,他不允許任何人毀了他,就算是孫女也一樣。

  因此原主才剛醒又被下藥迷昏,一躺就是十余日,孫申馮對家人說原主是傷心過度得了瘡症,見誰都疑神疑鬼,故而她的話全是胡言亂語,不可聽信。

  堂堂太醫院院使所下的判定,有誰敢不相信,孫至元雖有疑慮但也未多問,妻子病了,女兒有點失心瘋,再加上失子之痛令他心神俱乏,他只能將餘力用在照顧妻小上頭,無法再去追查長子的死因。

  孫如意笑看父親,眼神清明,「爹,你有沒有想過,如果我說的是真的呢?」

  「真的……」他失神的喃喃自語。

  「想想祖父的為人,二叔的品性,還有二嬸的貪婪,大哥死了會是誰得利?」既得利益者即是兇手。

  二房……孫至元心有猜測,卻不敢宣之於口。

  那時他正在為進太醫院做準備,但他進了太醫院二弟就不能進,這是朝陽皇朝的規矩,父子可以,但兄弟不能同處一職,否則怕會相互勾結,做出危害貴人的事。

  他記得那時二弟忿忿離去,揚言讓他走著瞧,他一定會進太醫院。

  當時孫至元聽了只是一笑,認為是二弟的負氣之語,完全不以為然,親兄弟還能自相殘殺不成?

  沒多久,豫兒死了,痛不欲生的他哪還有什麼心情進太醫院,與父親大吵了一架便去了大理寺,當他在大理寺陪同嚴大人辦完一件案子回府時,二弟已在太醫院當差五日,也就是說他離府的次日二弟就去當差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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