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金窩藏貴妻 | 上頁 下頁


  再次感到迷惘的石宜青找不到回家的歸屬感,只有濃濃的疲倦,她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很累,身體累,心更累,渾身上下乏力無勁,沒有一件事能讓她提的起勁,仿佛進入職業倦怠的中老期。

  或許是前幾日的一番懇談讓她瞭解了自己的些許過往,她是十八歲那年來到季家,因為父母雙雙因意外過世,基於兩家深厚的情誼,季爸爸在父親臨終前接受了好友的請托,收留了無父無母的她。

  然後朝夕相處,日久生情,情難自抑下,她和相愛的男人結婚了,大三那一年嫁給了季亞連,在白色大教堂和上帝的見證下成為他的妻子。

  可是,他說的這些全是真的嗎?

  為何聽在耳中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,她毫無一絲觸動,完全想不起來曾經發生過的種種,有種很空很空的感覺。

  「算了,不去想了,越想越心煩,索性全放開,當個全新的自己。」對嘛!何必自尋煩惱,她有家,有丈夫,看起來還是有錢人家的闊太太,又不是走到無處可去的絕路,她在庸人自擾什麼勁?

  想開的石宜青露出一抹甜美笑容,雙臂往上伸直伸了伸懶腰,就像騎過腳踏車的人不會再學也能騎的很順,經過幾天的練習後,她手指的靈活度已回復到從前,受過傷的雙腳也能走上幾步,只要別走得太遠或是上坡路,不需要人扶也能穩穩地走路。

  其實說來是季亞連太大驚小怪了,總把她當成一摔就碎的水晶娃娃,太過小心翼翼,按表操課的複健不許她太累,醫生囑咐半小時就絕對不會超過三十一分,時間一到不管她原不願意,長臂一伸便將她抱起,放在沙發上揉按她發硬的雙腿,把腿上過度用力所造成的硬塊揉掉。

  他對她的照顧可以說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,讓她有些吃不消,有個太粘人的老公也是挺辛苦的,她……驀地,她略微長肉的腮幫子微微發燙,有一些不自在,看向身側有人躺過的凹痕,被褥裡仍留有尚未散去的余溫,以及讓她感到安心有慌亂的男人體味。

  石宜青搖搖頭,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,披上一件罩衫,緩緩移動雪白晶瑩的裸足,踩上鋪了羊毛地毯的地板,以手撐住床沿再慢慢起身。

  雖然吃力,但熟能生巧,在做了幾回後,她駕輕就熟地移動到半開的落地窗前,白色紗窗閃著金色陽光,徐徐微風吹在臉上令人神清氣爽,心中的煩悶一掃而空。

  臥室外頭的小陽臺並不大,植滿許多植物,想紫藤、軟枝黃蟬、鐘玲花等,還有兩株開著小白花的葡萄,小小的綠色果實長在覆蓋的枝葉底下,沿著女兒牆往上攀爬,青綠色的葉子帶來遮蔭的功能,釋放出陣陣涼意。

  聽她老公說頂樓也是他們家的,同樣也植滿綠色植物,愛花喜綠的她還親手佈置了一間小溫室,裡頭有一張圓形的公主床,夜裡躺在床上可以透過採光罩看到天上的星星,滿室花香味。

  但是她住院太久疏於照顧。有些花木枯萎了有些則半死不活,所以他禁止她上頂樓,怕她看了傷心,等整頓好才許她如溫室透透氣。

  不過她很想告訴他那個老是神經兮兮的老公,她真的不記得他說過的一切,花開得好不好,植物生得茂不茂密全無記憶,她只能說感謝他無微不至的用心,她很喜歡處處綠意盎然的家。

  她想,她是喜愛植物的,如果讓她自行選擇工作,她會是植物園管理人,或是森林觀察員,將植物和花卉的生長一一記錄下來,編列成冊,讓更多愛護花木的人懂得如何去照顧它們。

  「告訴我什麼,你又不聽話偷偷下床,說了幾回還是陽奉陰違,就不能乖一點,好讓我放心嗎?」一隻古銅色手臂從後伸向前,環抱住纖細腰身,輕輕一扯,將站得不太穩的人兒拉近懷中。

  「老師說不可以偷聽被人說話,你犯規了。」石宜青悄悄挪動身體,她還是不習慣夫妻間親密舉動,但他動不動抱來抱去的,又親又摟地挑逗她,強迫她得適應她是他妻子的事實。

  笑聲很輕地落在柔白頸間,他低頭吻上妻子細嫩肌膚,「你失憶了,不記得二十三歲前的自己。所以以上作廢,還有,你是我的妻子,我想親你就親你,想抱你就抱你,你不得有異議。」

  「我要改掉自言自語的毛病,不然太吃虧了……」她又不自覺地喃喃自語,一說完又滿臉怔然地露出懊惱,小女孩脾氣的嘟著嘴,氣惱馬上又犯了同樣的「症頭」,總是不經意把腦子裡的事說出。

  「這樣很好,不用改,我喜歡你小聲碎語的模樣,很像偷吃葵瓜子的花栗鼠,怕人瞧見又怕人搶。」同時具備膽小和膽大特質的小動物,反應靈敏、跑得快又充滿好奇心,一有風吹草動竄得比誰都快,可是一經餵養又敢與人親近,任人撫摸。

  她扮了扮鬼臉吐吐舌,十分俏皮又苦惱。「我才不是花栗鼠,便宜都讓你占光了太吃虧,你也後不許偷偷摸摸地出現我身後三步,我膽子很小會嚇到,到時候你要帶我去公廟受驚。」

  石宜青並未發現她此時的語氣有撒嬌意味,她的理智尚未認同季亞連「老公」的身份,可是在他不斷的洗腦和柔情攻勢下,本就不堅固的心牆已有鬆動現象,不知不覺中有了依賴。

  好比雛鳥心態,第一眼瞧見會動的事物便會認親,當時最親近的保護者,沒有理由的尋求溫暖。

  這也是腦科醫生宗向峰提出的「鳥巢計劃」,她的大腦記憶區損害嚴重,想要恢復到最初可能性不大,雖然腦部的構造太複雜他不敢打包票,「奇跡」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,但案例非常少,她十有八九永久失憶,再也想不起來曾發生過的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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