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金窩藏貴妻 | 上頁 下頁 |
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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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又笑了,眼神柔得快滴出水來。「青青向來天不怕,地不怕,從樹上摔下來跌斷了手臂也不哭,只是眼眶紅得像兔子眼睛,直問還能不能爬樹。」 她一直很堅強的笑著,不讓人看見她人後的淚水,以至於令人忽略她其實也有脆弱的一面,一樣會不勇敢、不堅強。 「青青……」那是她的名字嗎?「呃,我可以問一下我還要住院多久嗎?我已經好了,可以出院了。」 三個月時間說長不長,說短不短,聽醫生說她傷勢主要是腦部比較嚴重,因為傷到後葉神經,行動上較為不便,做了三次開腦手術才救回一條命。 不過軀體上的傷倒在其次,例如肋骨斷了兩根,脾臟破裂,肝有穿刺傷,小腿骨折,右手臂骨頭移位,心和肺都有撞擊的挫傷,在五位知名醫生合力搶救下,時間便是最好的治療,在她昏迷不醒期間進行修復,以藥物加上適度的休息,一動也不動的她任人折騰,自然好得快。 最主要的是大腦的損害,她的昏迷情形特殊,腦部活動頻繁卻無法清醒,只能像植物人一般躺著。 「要問過醫生才能確定,你不想住在醫院嗎?」她早可以出院,是他不放心才留院治療。 「誰願意以醫院為家,又不是有病……」她忽地想到自己正是有病才住院,面上微紅的乾笑。「我是說病情穩定了就該出院,別占著人家的病床,有人比我更需要它,何況我除了手腳沒什麼力氣外,哪還有病人的樣子。」 他看了看她瘦弱的雙肩,幾乎無肉的雙頰,黑眸黯了幾分。「過兩天我們就回家,家裡的床總是比醫院舒適。」 「回家?」她明燦的眼中溜過一絲慌亂。「那個我能問一句,你到底是誰嗎?」 聞言,季亞連看似全無變化的臉上瞳孔微微一縮,放下碗筷的手背隱見抽緊的青筋。 「還有,我是誰,我的名字叫青青嗎?我們結婚多久了,家裡有什麼人?我住院這麼多天為什麼我爸媽沒來看過我?公公婆婆不喜歡我嗎,為何也沒出現?他們知不知道我醒了……」看不到能讓自己感到熟悉的事物,其實她心裡比誰都害怕,恐慌地想找個地方躲起來。 「青青你……」 她淡然地露齒,卻笑得叫人一瞧就鼻酸,「我……失憶了,忘了你忘了自己,忘了所有人……」 「她失憶了,這是怎麼回事?不是說腦波掃描沒問題嗎?是你說她腦中尚未引出的殘留瘀血會由大腦自行吸收,只要適度的休養加上營養的補給,她會恢復原來的樣子,不會有任何不良的後遺症。」 你是誰? 我叫季亞連。 我又是誰? 你是石宜青。 我們是什麼關係? 夫妻。 我們真的是夫妻,有宴客、結婚證書,到戶政所辦過登記的那一種,不是說著好玩的? 是的,是真的,有公開儀式,宴請五十桌親友,在兩位證人的見證下完成了婚姻登記手續。 既然我們是真夫妻,為什麼我感覺不到我愛你呢?是我不夠愛你還是你不愛我,或者我們本來就不是因相愛而結合,是同床異夢的夫妻?我覺得我心裡放了一個很重要、很重要的人,只是我把他忘了…… 為什麼她把他忘了呢?一句「忘了」就抹煞了他們兩年多的夫妻生活。 她何其狠心說出不愛他的言語,在他發現自己對她的愛已深入骨髓的時候,她無心的一句話卻鋒利如刀刃,狠狠地、毫不留情地刺向他心窩。 這是不懂珍惜的報應嗎? 因為他漠視愛情的出現,於上天冷漠地還他一抹蔑笑,告訴他嘲諷愛情的人會遭到反噬,在他最不經意的一刻奪走,讓他後悔莫及,在痛苦中體會熊熊烈火焚燒其身的滋味。 想到妻子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他,季亞連莫名地感到一陣心慌。一件好不容易獲得的珍寶硬生生在他手中折損,他想找回原有的完好無缺卻力不從心。 他一直以為她會永遠屬於他,以往不管自己用什麼心態對待她,那雙愛戀的星瞳從未更改,只要他一回過頭就能瞧見在原地等待的她,媲美太陽一般的笑臉總是讓人打心底升起一股暖意,再冷的冬天也變得溫暖。 但是,她忘了他,徹徹底底地從心底拔除,沒有記憶,沒有過往,眼底也沒有他的倒影,她的世界不再有他的身影進駐其中,他被她遺棄了,因為那該死的車禍。 「不要急,坐下來好好說,別她沒事了你反而要掛號看精神科,大腦是人體構造中最複雜也最玄妙的部分,醫學界研究了數十年也只鑽研出皮毛,根據我手上的這份報告,她的腦葉遭受嚴重撞擊,經由醫療團隊日以繼夜的搶救,大大小小的手術你也是心裡有數。」 「說實在她能活下來已是醫學上的奇跡,能在昏迷三個月後有清醒的病患少之又少,一開始我就不抱任何希望,盼她一路好走,是你一再堅持我才勉為其難出手,不然一般心跳停止三十分鐘我會直接宣佈死亡。」事實上他是當活體練刀,能救就救,救不起來聽天由命。 身穿白袍的醫生看起來很年輕,三十歲左右,斯斯文文的,有幾分學者氣質。銀質黑框眼鏡架在高聳的鼻樑上,語氣溫和地像在談論天氣,但目光有神地透出銳利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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