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金牌小娘子 | 上頁 下頁 |
十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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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羊重,走不快。」他掂了掂羊身,卻一點也不見重量,好像那是一片羽毛,吹口氣就飛上天了。 「衛海天,你要不要臉?」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話也說得出口,真讓人替他汗顏。 「你一向喊我海天哥哥。」小小的她像個雪團子,懶得走路就叫他背,一下子要吃果子、一下子要摘花。 「不熟。」她忘性大。 「叫聲衛大哥也行。」他包容力大。 忍無可忍的蘇明月朝他腳面上一踩,又往他小腿肚一踢。「得寸進尺。」 「不痛。」他咧嘴一笑。 對在戰場上廝殺多年的衛海天而言,這還沒他傷及肺腑的傷口痛,那一刀都見骨了,幾乎要了他的命,昏迷半個月才死裡逃生,把他的親衛嚇個半死。 那一仗,他立下大功,因此入了聖目。 可是說不痛卻有點自欺欺人,女人家的氣力不大,但全身的力道全輾壓在一點,還真是有點痛。 「你跟著我幹什麼?」蘇明月無力地一歎。 「這世道壞人多。」他言下之意是護她而行。 「這裡是鳳陽鎮。」她的意思是蘇家雖然不再是鎮上的富戶,可鎮上的叔叔伯伯、大娘嬸兒們是看著她長大,她就像他們的女兒,不會有人沒事找她麻煩。 「也有不少外地人。」他指得是近日來的生面孔。 她一頓,竟未反駁,悶不吭聲的逕自往前走。 「月牙兒,別低頭,小心撞到人。」她又在使什麼性子,莫非他說錯話了? 見她理都不理他,櫻紅小口抿成一線,衛海天心頭一軟,輕歎了一口氣,大步一跨走在她身前,以自個兒的身軀擋去靠近的百姓,開出一條順暢無比的人肉大道,她頂多是走得太快撞上他。 過了一會兒,低首想著鎮上多出來的一些人的蘇明月忽地沒法再往前走了,兩腳踏步卻仍在原地。 頭一抬,這才發現自己被人扯住了。 「放手!」 「想什麼呢?魂不守舍,都到了繡坊門口。」只用一根指頭勾住,眼前的姑娘便寸步難行。 「咦?」到了?訝然地看了一眼,她不自覺雙頰飛紅,的確是「錦繡繡坊」。 「我沒拉住你就要走過頭了,你沒注意上頭掛著的牌匾嗎?」鳳陽鎮說大不大,她還不至於認不得路。 「謝謝。」她低聲一謝。 「不謝,對我不用太客套,你想踩就踩、想踢就踢,我銅皮鐵骨,一點也不痛。」他把腳往前一伸,任人蹂躪。 一條腿橫在面前,有心和他疏離的蘇明月也忍不住噗哧一笑。「心眼小。」 「月牙兒,我不是記恨,是真的讓你出氣,我以前做錯了不少事,你踩吧!把氣出出來,本人絕無怨言。」如果他當初先娶了她,或讓她等他衣錦還鄉,她是不是就不用挑燈不眠,只為了趕十兩不到的繡品? 看到她細白指上的小針孔,他心疼不已,曾幾何時,只用蜂蜜水漱口的小姑娘竟然以刺繡維生? 只要一想到這件事,衛海天心中的愧疚便一點一點的加深,若非他的自做主張,蘇家不會搬往外地,更不會家道中落,她仍會是錦衣玉食的大小姐,在丫頭的服侍下嫣然一笑,搖著團扇往園中的蝴蝶撲去。 他看過她無憂無慮的笑臉,那麼純真、那麼如詩如畫,彷佛住在糖罐子裡,不知憂愁為何物。 而今她不再笑了,即使笑了也帶了淡淡愁色,好像藍得深濃的天空,重得要將她壓垮。 蘇明月想板起臉喝斥,但笑聲止不住逸出唇畔。「衛大哥,我真不怪罪你,我們都是孩子了,誰還記掛小時候的事?」 蘇明月淘氣地將他的腳踢開,怕人瞧見她的不端莊,又趕緊端正身形,一副她什麼都沒做過的樣子。 看她裝模作樣的小動作,心裡暗笑的衛海天沒發覺自個兒眼中多了寵溺,只要能她高興,他什麼都願意去做,學狗叫都行。 「我記得,你小時候什麼都吃,就是不吃虧,我拉了你的小辮子一下,你非要我紫了滿頭辮子,讓你一根一根的拉,拉得你滿意了才開懷大笑。」那時他的頭皮都快被她扯掉了,痛得快噴淚還得對她笑。 「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我很壞,常常欺負你?」她明明心地很善良呀!從不打狗踹貓,給人臉色看。 「甘之如飴。」他輕聲說著。 當年他們是富家千金和窮小子,她全身細嫩如雪,他手粗腳粗不敢碰她,就怕把她碰壞了,她咯略笑著指他是鵪鶉,縮手縮腳,每一次都是她伸手拉他,他才敢動一動。 「什麼?」她沒聽清楚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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